穗子睡到自然醒。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眼睛还没睁,鼻子动了动。 应该是苞米茬粥,穗子想到香浓的粥肚子就开始咕咕,瞬间精神了。 今儿的于家娘俩特别反常。 穗子几乎一眼就看出问题了。 “有什么喜事吗?”
为什么婆婆和敬亭都笑得这么灿烂呢? 但仔细看,笑法还不太一样。 婆婆的笑穗子熟悉,就是坐炕上数钱时的财迷发财后的表情。 但于敬亭这个表情,就很.......微妙了。 那种戏谑里带着调侃,调侃中还透着嘚瑟,甚至还有那么点邪气——这个表情过于复杂,穗子也很难形容。 “哥,你这是咋了,笑得这么浪干嘛?”
姣姣精准概括。 对,就是浪! 于敬亭今儿竟然没有生气,没跟妹妹怼,只是一边冲着穗子浪笑,一边从兜里掏出枚硬币。 手一弹,丢到姣姣脑门。 姣姣正待炸毛,捡起硬币一看,好家伙!一块钱的!!!! “哥,您是我最尊敬的哥哥啊,我不介意你拿钱砸死我!”
姣姣化身狗腿,跑到于敬亭跟前给他捏肩膀。 于敬亭又掏出一枚,往地上一丢,姣姣屁颠屁颠的去捡。 穗子气得推他。 “你干嘛啊?”
“呵呵,老子有的是钱!”
他今天心情好,拿钱砸死小屁孩。 “姣姣,不稀罕他的臭钱!嫂子给你!”
穗子看不过去,这个土鳖铁根,有人拿钢镚砸死人的? “你就是欺负我们姣姣年纪小。”
穗子从兜里摸出一叠钱,姣姣的笑容越来越大。 把手里的俩钢镚丢她哥身上,配上个鬼脸。 “我可是优秀的二道杠,岂是你这腐朽的街溜子能收买的?”
穗子从一叠钱里,抽出两张一毛的。 姣姣笑不出来了。 “姣姣,钱收好不要乱花。”
两毛钱给姣姣,剩下的揣兜。 姣姣嘴角垮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落在她哥手里的俩硬币,砸早了....... “优秀的两道杠?”
于敬亭握着俩钢镚在姣姣面前嘚瑟,“我就喜欢羞辱两道杠,学鹅叫,这钱就是你的了——嗷!”
臭丫头!咬人!!! 姣姣咬了他的手,趁着于敬亭呲牙的功夫,迅速把钱抢过来,一溜烟躲穗子身后,冲着于敬亭做鬼脸。 抬头对穗子换成邀功脸。 “嫂子,我没出卖尊严,凭自己本事咬出来的战斗果实,我能要吧?”
穗子满意地点头,摸摸她的小脸。 “女孩子的尊严是宝贵的,无论多少钱都买不来,凭实力赚钱是可以的。”
“靠!实力就是咬人?!你瞅瞅,都给我咬出牙印了!”
于敬亭把手伸到穗子面前,他觉得自己成了穗子教育娃的工具人。 “你,活该。”
穗子一点也不同情他。 “想要用钱羞辱别人的,最终会被人民所抛弃!”
“对,抛弃!”
姣姣重复穗子最后两个字,于敬亭对她挥拳头,她又缩回穗子身后。 “多大的人了,还天天逗你妹妹——姣姣,你攒多少钱了?”
王翠花端着咸菜路过,顺便给了招人嫌的儿子一脚。 “嘿嘿嘿!”
姣姣比了个三的手势,她可是存钱小能手。 “交一半上来,我帮你保管。”
“哈哈哈哈!”
于敬亭乐了,嘚瑟大了,掉毛了吧? “娘!那钱我有用的!!!”
姣姣听到这熟悉的“帮你保管”差点没晕过去。 从她记事儿到现在,只要娘说“帮你保管”,那就是一去不复返! “肉包子打于铁根,一去不回啊!!!”
姣姣嘚瑟完,就觉得她嫂子迸射出过于慈爱的眼神,坏了,又是这种被班主任盯上的既视感! 小丫头忙捂着嘴,晚了。 “请用一句我教过你的古诗,把你刚刚不成样子的自编歇后语形容出来。”
穗子好和蔼。 姣姣低着头,小脚丫使劲抠拖鞋。 虽然她现在已经是班里的好学生了,但她嫂子不定期查的,都是超纲题啊。 好学生也招架不住的。 “你应该说,给了咱娘保管,那便是‘君问归期未有期’,把这首诗连同注释抄三遍,晚上睡觉前我还要考。”
姣姣满脸写着高兴,小嘴都瘪了。 “嫂子,我不就是开了句我哥的玩笑吗,你至于这么护犊子?”
风水轮流转,这次换于敬亭高兴了,他就喜欢看大型修罗场。 “我媳妇不向着我向着谁?”
“你,用英语形容下咱娘。”
穗子考完姣姣又和蔼地问于敬亭,看他嘚瑟就忍不住想拆他台。 “这有啥难的?不过英语我说了这老娘们听不懂,我翻译一下吧。”
于敬亭清了清嗓子,用收音机里标准的译制片的口音指着王翠花说。 “我的天呐老伙计,请停止你愚蠢的土坡鼠行为,抢孩子的钱,上帝你看看这~哦不~” 王翠花静止三秒。 穗子还没反应过来。 姣姣脑瓜快,以最快的速度拉着穗子退到一个安全的位置,还不忘抄起桌上的煮鸡蛋。 煮鸡蛋敲在墙上,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像极了王翠花被气的神经碎裂的声音。 一秒后,王翠花拖下拖鞋,对着于敬亭砸过去,满屋追杀。 “哈哈哈,他可真是活该。”
姣姣吃着鸡蛋,看得好开心。 穗子也笑得要岔气了,肚子里的俩小娃有默契地活动。 美好的一天,从鸡飞狗跳打铁根开始。 “不过咱娘太不厚道了,她床上明明放着两沓钱,干啥还要抢我那三瓜俩枣?我攒点钱容易么?”
“咱娘不会真的拿你的存钱罐的,她就是逗你——等会,床上钱?!”
姣姣点头,领着穗子跨过正在挨揍的傻根,进了王翠花的房间。 床上,两叠钞票,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 “这哪来的?”
穗子拿眼一扫就看出来了。 崭新的十块钱大团结,一捆应该是一千,两捆是两千。 相当于穗子近4年的工资。 “黑豆里翻出来的,小杜他老子带过来的,我正想跟你商量,这钱怎么处理?”
王翠花过来说道。 穗子明白了,婆婆早起那开心的笑,就是源自数钱带来的快乐。 “他给咱们就留下,放在豆子袋子里,便是心照不宣,咱们帮他家挽回的损失不止这点。”
穗子不意外,杜父那种老江湖,不送礼才奇怪,她现在好奇的是—— 婆婆是因为钱笑,那于敬亭呢? 他可不是见到这点小钱就笑成这样的。 于敬亭看出穗子的困惑,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穗子脸腾地红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