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今儿怎么吃的这么少?”
王翠花见穗子晚饭“只”吃了一碗饭,顿觉碗里的大碴粥不香了。 穗子现在的饭量,两碗才是正常,于家娘俩一直认为,喝粥两碗也不充数,都是水饱。 “白天在学校,有同事炖了鱼,我吃了大半条。”
“好吃?”
于敬亭停下喝粥的动作,竖着耳朵等小陈老师的评价。 “有点淡了。”
“那不是没给你准备馒头,就少放了点盐。”
“哦?你咋知道的?”
穗子挑眉,果然是他亲自炖的。 怪不得一点也不好吃,不过她还是吃了好多。 “咳咳,我打听到的么,鲤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
“人家是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吧?”
“大夫又没让你吃鲶鱼——快吃!”
于敬亭感觉自己再说就要露馅了,忙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王翠花主持家庭会议。 “咱现在手里是有了点余钱了,我看隔壁王老师买了电视,要不,咱家也来一台?”
12寸的黑白电视,不到400就能拿下。 王翠花觉得现在家里已经不差钱了,是时候改善一下民生问题了。 “好!!!”
姣姣激动地举双手赞同,就差把脚丫子也抬起来凑数了。 那些年风里雨里走在泥泞小路上,蹭邻居家电视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电视的事我觉得暂时可以放放,还是要考虑孩子的教育问题。”
穗子一句话,让姣姣小朋友血凉了,紧张地揪衣角,总觉得嫂子下一句,不会是啥好话啊....... “我跟三姨姥商量了下,该给姣姣添台琴了,钢琴需要凭票买,暂时还搞不到琴票,我们也在等机会。”
姣姣俩眼一黑,感觉人生黯淡无光。 电视长着翅膀飞走了,钢琴吧唧从天而降,双重打击! “嫂子,我可以去老师家里练琴啊,咱还是买电视吧......我作为新一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也想多看看新闻,多了解天下大事。”
穗子好笑地看着努力找借口的小破孩。 似乎每个崽儿要求家长买这些“玩物丧志”玩意时,都会绞尽脑汁地编造些对学习好的理由。 “钢琴多贵啊——对了,你看我哥!”
姣姣小手吧嗒一下拍于敬亭肩膀上。 闷头喝粥的男人差点被她弄呛到。 “于、姣、姣!”
“你看他这贫穷的脸,一个大男人兜里就几个钢镚,咱啥家庭啊,钢琴那么贵是咱能买的?”
为了争取福利,姣姣不惜把亲哥拉出来晒一下贫穷。 这家里最穷的应该就是于铁根了。 兜比脸干净,每天为了充大款,还要强行挤出来五分钱砸姣姣。 “再穷不能穷教育,学琴的费用这块三姨姥都给咱们省下来了,买琴就不能再节约了,有了琴,你就不用风里雨里往三姨姥家跑了。”
“对,你嫂子说得对,一天练五个小时,哥哥给你换个巨型电灯泡,保证不累眼。”
姣姣宛若受到了重创,咣当,头砸在桌子上不起来了。 “姣姣说得对,琴挺贵的,要不——”王翠花打圆场,姣姣又复活了。 期待地看着老妈,这是她看电视最后的希望了! “贵也要买,这样才不会半途而废。”
穗子粉碎了姣姣小朋友最后一点希望,委屈巴巴地看于铁根。 可惜,万能的哥哥是妻奴,关键时刻自然也不会帮着亲妹妹,低头装喝粥,穗子掐了他腿一下。 “那啥,听你嫂子的。”
于敬亭被迫站队了。 等穗子起身捡碗,于敬亭趁着穗子不注意,趴在姣姣耳边小声说了句。 “真的?!”
姣姣满脸喜色,随即又狐疑地看着他,“你连零花钱都没几个,我嫂子会给你钱买电视?”
“对了,我给姣姣办了市图书馆的卡,阅读是一把钥匙,通往——”比起看电视,小陈老师更希望孩子多看书。 “通往迂腐寒酸?”
于敬亭顺势接了句。 穗子瞪他,他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手势,他保留观点。 “哥!!!”
姣姣急得直拽于敬亭袖子,她的快乐童年啊,就看他了! “放心,看你哥我怎么收拾这个读书读傻了的小娘们!”
于敬亭用最小的声音说最硬气的话。 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穗子,就怕她听到。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穗子刷完碗过来。 “我帮你教育姣姣呢!小臭丫头!好好学习!天天想着玩,没正事的玩意!”
姣姣瞪大眼,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两面三刀的男人! 穗子好笑地看着于敬亭,扭头问姣姣。 “你哥刚说什么了?”
“他说你是读书读傻了的小娘们。”
兄妹二人开启了互相出卖,互相伤害的模式。 往往这种情况下,受伤的只会有一个。 “啊!你轻点!当着孩子,我不要面子?”
于敬亭呲牙咧嘴,小声对穗子说,这小娘们掐他腰! “走!回屋看我不削你的,跟我进屋!”
于敬亭提高音量,双手叉腰。 有的男人,天生就是两幅面孔。 为了在妹妹面前装,宁愿冒着回屋被媳妇收拾的风险。 西屋门一关,姣姣马上把耳朵贴过去,一抬头,发现她老妈也偷听呢。 “啧,叫得真惨。”
姣姣耸肩,她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怕老婆的男人身上。 “咋没动静了?”
姣姣觉得她哥嫂比电视还好看,只是这会屋里的情况,就跟电视没了信号似的。 “哎呀,这不要脸的......”王翠花大概猜到里面为啥没动静了,小声骂了于铁根一句,真是臭不要脸。 想必就是穗子收拾他,这小子又耍贱,不是啃上就是摸上了,啧。 “娘,你偷听人家墙角,好像也没多光彩吧?”
王翠花敲了她一下,小孩家家懂个屁! 她要是有电视看,至于闲成这样——咳咳,她这不是担心儿子欺负人么,都是为了家庭和睦哈。 一家人正是其乐融融之际,有人来了。 “亭哥,厂长让你过去。”
樊华家的小保姆来传话了。 于敬亭懒洋洋地把嘴从穗子身上挪开,对上穗子担忧的眼眸。 “他难道是——”穗子猜到了樊华这次为什么叫他去。 怕是没什么好事。 “没事,他就是看咱家闲得难受,主动给咱送点消遣。”
电视,拿来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