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营州城西,李迟听过章选话,便是颔首:“我且记得,若是后面儿有甚不明白的,到时候我再寻你,还请兄弟到时多多指教。”
“既是兄弟,休说此话。”
章选抬手,是把李迟的话头儿打断,接着左右一瞧,又压低声:“步兵营里事情,我晓得的少,可也有过些许听闻。”
李迟颔首:“兄弟你说。”
“二营是在西南,人有数百,形若村子,营之将军少在其中过活儿,便是如我,想来日后也在营州城里时候更多。”
稍停,抬眼,是见李迟有听,微微一笑,章选才补,“所以至于你们将军,倒是不急拜访,却是在于裨将,你须多问欢喜事情。便是投其所好,也是未有不可,只是须多留意,不当为外人知。”
“好,好好好。”
李迟连声应过,目放西南,是见山路曲弯,至于营中,不得一见。见他这般,章选笑过两声,抬手指着那路:“直管从此处去,待是见了一白杨树,便该到了。那里有间房子,漆了白色儿,好认。至于那里,只说韦大人安置你去,便也是了。”
“好。”
李迟便仍点头,然后是看章选:“那兄弟你是……”“我还向西,就此别过。”
说话时候,章选抬起两手至于一处,又轻声道:“在此一别,我是一时不得顾你,千万事情,你须自个儿小心。”
李迟见状,是伸出手拍了右边儿衣裳,接着颔首,也如一般,将两只手抱个拳:“兄弟你也放心,咱是瞧着心大,事情我都明白。”
“嗯。”
章选点头,至此再讲都是多话。李迟侧过了脸,轻轻笑过,转了身子,自是向了西南去。目送他去,章选也是稍稍侧过了身。在他面前,大路朝天,路旁都是些个林子。至于林中,全是看不清楚,他便捡了左边儿向前,一心也且留意左手一边。到底边地,高丽人肆意,不得不多留心。这般想着,他便是更用左手握住刀柄,且是时刻备着。到底无事。约合三四里,到一村落中。村口有一沟壑,上头是一块儿石板充的桥儿。若年青人也用不着,李迟瞧了一眼,俩边儿不是很远,可以跳过,想来营中编制还有老人家在。念及于此,章选心中不免有些别扭,摇摇脑袋,勉强再前。再里是条小道,右边儿是条不算很深的山沟,瞧着不过数丈,里面些许垃圾,发着臭气。掩鼻再入,道渐宽广,至于树下,是见两三老翁,都把手缩在另一袖口里头儿,身子蜷缩,却还交谈。其中一个昂了昂头,还未落下时候,终于是见章选,便是喊道:“这里乃骑兵二营所在,都是军户,你是哪里来的?无事儿不妨绕道走罢,还请休经此处。”
“我是外面儿来的。”
章选舔了舔嘴唇,接着抬起两手,轻轻一握:“几位叔伯可否给咱讲讲甚么骑兵二营?你们在这儿,又是为了如何?”
那个抬眼,瞧了一眼章选,脑袋很快便还垂下。是有一会儿,他才轻声是道:“先前一役罢了,咱们少了官长,年青人,都犯懒,不要来这里看着村口。”
稍停,又补,“到底咱是军户,些个东西不该为外人见。”
“能说的都说了。”
另个更不耐烦,“你!还不快走?”
章选吸一口气,却是在旁坐下,瞧了瞧四处俩三个,也学他们似的,把双手伸进袖口,横在胸前。待是坐稳,嘿嘿一笑:“我却也无甚急事儿,几位老将军如此在事,可真我大隋之福!”
听是这话,先前不耐烦那个摆了摆手,声更烦躁:“这儿没你的官爷儿,用不着这般调子!这儿都是兵卒,也没甚能问到的,没事儿就走!莫要老夫赶你!可不好看!”
章选抬手:“却是莫急。”
遂使那个瞪目,眼如烛火一般:“何如?”
“我也是为咱军中作事,因是好奇,才来走走。”
“原来如此。”
那个老兵颔首,话是这般,目却不移,手也仍作发力。章选瞄了一眼,心道约计俩个呼吸,这些个老兵就都可以起来身子,便是自个儿如何,也不该可与这仨个老兵一试。想过,他便是又低下头,两手搓着,似紧张般:“我也不晓得许多规矩,就闯过来,惹了几位不高兴也是该的……”“你也正是,多大一年青小伙子,偏似那般的人!”
另个点头,又补:“可是少问些话,咱不敢与你多讲。”
“那是应该。”
章选颔首,作后小辈份情状,且低声轻问:“咱们营里,吃喝如何?像是你们几位,年青时候都出过力,现今尤其是该吃得好些才是。”
“理儿是这般。”
一个点头,却又沉默。章选见他不答,便是移开目光,落到另个身上。是也一会儿,才是缓缓开口:“不妨是与几位讲,我这几天,才是见过总管大人。”
“营州总管大人……他是姓……”“韦,韦大人!”
“嗯。”
那个老兵点头,不作声了,可大家伙儿的目光也收起来,一齐聚在章选身上。章选见状,稍稍弯腰,使眼瞧了左右,又是轻声:“那……几位,我接着讲?”
“好。”
得了回应,章选便觉心头放下了一块儿大石头,吐一口气,且接着讲:“韦大人说啊,至于士卒,无有小事,尤以衣食为重,特别是说像你几位这般的。哦,韦大人原话何如来着?是了是了!韦大人道老兵都不容易,是从沙场活下来的,未丧于敌人之手,尚存在我土之上,便不得让其多忧多愁,咱们啊,要主动为他们解难去忧。”
仨个老兵听是此言,面面相觑,是有一会儿,终于一个问道:“总管大人当真如此说的?”
“骗你作甚?”
章选说着挺直腰杆儿,露出不容置疑的神色来。见此状,不多想,仨个纷纷垂头,至于其一,且轻声讲:“如此也便够了……”章选颔首,若在寻常,到了这里也就够了。“可我觉得不够。”
章选起身,立在央中,但把目光放于村中,接着收回,看向三人:“上面儿有心,你们不得,且非又令大人寒心?那些小兔崽子呵,却也不想,他们也有将老一天!”
三人恍然,张了张嘴,到底不知该讲甚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