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徐期,才从营州军民府经送出来,过了个弯儿,就站住脚,吸了一口浊气,便又深深吐出。杨妙不晓得,也自然是看不着,方才徐期看似自在,实则汗流浃背。只那几句,就成了甚么小爷?放在现在也不敢想,竟是靠了韦大人的威风。可是再想利事一事,总是觉得哪里不大很对,却是想不起来。罢了,他踢开一颗石头,就是快走几步,又踹一脚。眼见那石头滚到路边儿,他才停下,拐头沿了大路,是往致远镖局行去。时候正是午后,天色渐渐暗淡,也有大风阵阵。街道上的灰土都被卷起,一会儿形成龙卷,在街道上头儿肆意。徐期低着头,在风中吃力地走,是有好些个时候才算到了致远镖局的门前。抬头一瞧,已装了帘儿,帘儿是很厚重的,顶头儿更用铁环装了,挂门上铁杆子上。望过了,徐期就伸出手,把那帘子掀开,瞧也不瞧,就寻了个最近的椅子坐下,大口喘气。“这不徐期嘛!”
很快就是熟悉的声音响起,接着是一阵脚步声,至于徐期跟前,忙是问道:“却是如何?”
徐期抬眼,当是齐季,于是笑道:“兄弟,我这事算是妥了。不过要讲起来,上回过去却是不该引你一起,只我一个过去,那才方便。”
齐季闻言,随手把另个椅子抽出来,接着坐下,是看徐期:“兄弟,别啊,要不是你,我可进不去那地方。”
稍停,皱眉,“只是……兄弟你何处此言啊?是有人与你说了些甚么?”
“是韦大人说的,还能有假?”
话出了口,徐期发觉哪里不是,更皱眉头:“你却有事瞒我?”
“哪里哪里,我又怎会那般?”
齐季说着又叹息,“我是唯恐有人离间,不是旁的。”
徐期侧目,是看柜台那边儿,只是重复:“话是韦大人说的。”
齐季抿住了口:“韦大人说甚么了?”
“他与我说了些有趣的事。”
徐期决计卖个关子,然后瞥眼瞧着齐季,“我是一路快步回来,方才又说了许多话,哦,回前又与总管府上的人说了许多,如今口是渴了。”
齐季皱眉,心是不满,可也是被勾住心神儿。犹豫片刻,到底站起身子:“我去给你倒水,一会儿你须与我讲个明白,不许走了。”
“当然。”
徐期点头,身子向后一靠,两条腿也伸展开。慢慢地打了一个哈欠,徐期望他倒水,口中说道:“你还信不过我?你我可是结义兄弟,我就是诓了别人,也不该诓你。”
“好好好,兄弟自然不会诓我。”
齐季应付着接了话茬,把水倒进一只碗里,便是过来,把水置于桌上,然后坐在徐期对面,点头,“如今你该可以讲了。”
徐期也是点头,接着端起碗,饮过一大口。稍停片刻,放下了碗,他才轻声讲:“这个事情按理不当与你说,可与你说过,你就最好不要告诉别人,免得多事。”
“所以究竟何事?”
徐期侧过了脸,是不看他,只话还讲:“依大人意思,杨姑娘在一开始,并没有瞧得着我。还是韦大人出面,令杨姑娘多多思量。这般事情,不论如何……”“当真?”
齐季皱眉,直到徐期缓缓点头,神情正色,才是叹息:“这般事情……是不该与我听了。可你如此告诉了我,就不怕事有变故?”
徐期不看他,又闷一口水,咳嗽两声,好歹咽了下去,继而说道:“反正如何你也迟早都会晓得。”
“这么一定?我却不常与那府中,日后也该少与那边儿有关联。真要讲起来,不过是你……”说到此处,齐季忽然明了,瞪大了眼,“不论是你是我,这个镖局都是重地要家。”
徐期点头,算是重复:“有如是家。”
“所以是你是我其实都一样?”
齐季说着,身子也靠后面儿,一会儿,又点点头,“你是外来户,根基不稳当,却是……让人放心。”
“我和杨姑娘还是同乡,兴许大人计着,如此更有些话。”
“我不惦记,失亦我命,本来也没想这么一摊事情。”
齐季说着又抬眼,微微笑:“所以徐期啊,你和那位姑娘聊得如何?”
“还好。”
“还好?”
“还好。”
如此重复过了,徐期拿起那只碗,再闷一口。接着,却不说话,许久,他才轻声:“我其实不很确定是否要接下这回事情。”
齐季只笑,阴阳怪调:“皇亲国戚,名门小姐。”
徐期摇头,轻声回话:“只怕是你我消受不起。”
屋子归于寂静,徐期才是想着甚么,抬起脑袋:“大家人呢?”
“出去作事。”
齐季伸手,是指门外,接着嘿嘿一笑,端起碗就往柜台走。是在路上,他就把那碗底儿朝下,把凉水倒了一个干净。等至于柜台里面儿,他放妥碗,还未起身,就开始说:“你与我讲的事情我是不甚满意,明个儿吃饭,你来掏钱。”
“啊?”
“啊什么?”
齐季立起身子,“我可给你端了水,把你惯得如大爷。”
“没准儿。”
“嗯?”
徐期起身,也不瞧他,就往院子里面走。一边儿走啊他一边儿说:“我说没准儿,赶明儿咱大爷算不得,也算个小爷。”
说着回身笑道,“到那时候,你要与我端茶送水,我还不用。”
齐季低头,给自己倒了几口水,轻轻是讲:“事儿怕还没定下,你还是多加小心。”
话说罢了,却无回应。齐季愣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才是发觉那个徐期已是走得远了。至于徐期步入其中,院里还是从前模样,央中无有杂草,墙角一溜儿青色。徐期叹一口气,瞧眼屋子,并不想入。这时节到底未至天黑,此刻进去憋闷的慌。可再眼前,也是无趣,冷冷清清。再想齐季的话,那大家伙儿至少也要明日午后才能回来。又叹一声,他就转过身子,再往前堂屋里走。徐期还没走到屋里,齐季就瞧过来:“哎,兄弟,你不是往里走着嘛?如何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