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荒郊野外审案子,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不过他并不敢嫌弃,毕竟遇到这种事情九王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这是对他的器重。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不能让九王爷和三王爷三王妃失望。谢泊涯将官服穿好,官帽摆正,虽然少了一只鞋,却并不妨碍他的威严。“你们杀了多少人?”
他开门见山地问。老人神情闪烁,不敢看他:“只、只有他们三人,但这三人也不是我们杀的,是里正一家杀的,我们只是帮忙埋了尸体,我发誓,我们真的没有杀他们!”
其余的村民迫不及待地点头。“还敢骗本官!”
谢泊涯怒气冲冲,用穿了鞋的那只脚一脚踢到他身上。“官老爷,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们真的没杀人!”
“他们身上都有人命。”
郁柠插了一句嘴,“还不止一条。”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将其他苦主带上来!”
谢泊涯愤怒道。周围一片安静,谢大人这才反应过来,他没在官府,身边也不是他的下属。谢泊涯一时之间有些尴尬。郁柠温和道:“我可以帮你将冤魂招上来。”
谢泊涯眼睛一亮,忙道:“多谢三王妃。”
招魂这事,一回生二回熟,当地狱的通道缓缓在面前打开时,村民们再也绷不住,一个个神态惶恐,害怕到了极致,有几个还直接湿了裤裆。司惟夜嫌恶地捂住鼻子:“当初杀人的时候胆子那么大,现在却害怕了?”
锁链拖曳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身黑衣包裹只露出眼睛的黑无常身后串了一大串魂魄,缓缓从里面走出来。郁柠朝他挥挥手:“范大人,又见面了。”
黑无常朝她点点头,声音隔着黑布传出来:“你招这么多魂作什么?”
“断案啊,范达人要不要一起看看?”
郁柠笑眯眯地问。黑无常果断摇头:“不了,断完案将他们送下来。”
黑无常说完扭头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待。“这范大人,怎么还是如此社恐?”
郁柠啧啧两声,打量眼前这一溜的魂魄。除去已经投胎的,这里还有一百多道冤魂,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山林,神色茫然地看着他们。饶是司惟牧,看到这么多魂魄也有点头皮发麻。“你们竟然杀了这么多人!”
他脸色一沉,气势不怒自威,他本以为十几个便是极限,没想到多达一百多。这放在前朝都是轰动天下的大案!郁柠握住他的手,对一百多名迷茫的冤魂道:“今日请大家上来,只为一件事,那便是为你们伸冤。你们也都看到了,我身后这一群被绑的村民,便是之前害死你们的月度村的人。”
冤魂们渐渐反应过来,一个个盯着村民们,眼神凶恶,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是他,就是他杀了我!当时他还很年轻,就为了几两银子,从背后用石头将我砸死!”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指着地上那个唯一没被塞住嘴的老人愤恨道。他本是赴京赶考的学子,族里东拼西凑举全族之力才凑齐了银子送他上京赶考,没想到还未到京城,就因为他那仅剩的几两银子路费被月度村的人盯上,从此命丧黄泉。老人听到他的指控身体一颤,那张死后完全没变的年轻的脸将他带到了那个下雨的夜晚,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嘴唇动了动,脸色惨白。继书生之后,又有冤魂站出来指认杀他的凶手,被指认的皆不敢说出反驳的话,生怕这些愤怒的冤魂将他们撕碎。但这个村子的人毕竟被僵尸们杀得差不多了,还有更多的冤魂并未看到自己的仇人,从郁柠口中知道那些人都已经死亡之后,一个个仰天大笑,长久以来的冤屈从身体里消散,恍若新生。谢泊涯胸腔里的愤怒快要溢出来,他疾言厉色道:“这么多人,这么多条命,你们真是不配为人!”
“大人,我们认罪,求大人绕我们一命。”
村民们并不想死,虽然他们杀人,但死亡于他们自身而言却是一件非常恐惧的事。谢泊涯对他们的哀求嗤之以鼻:“现在怕了?当初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你们犯下这么重的罪,按照本朝法律,是要砍头的!来人——”谢大人说到慷慨激昂处,忘了身处何地,直接喊人。司惟牧朝暗卫们使了个眼色,暗卫们便走出几个人来到谢泊涯身边。“将他们关进天牢,明日便处斩!”
谢泊涯显然已经怒极,要不是理智还有那么一点,恐怕他就要当场将人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