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何疏年听到门身后的声响。她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的时候,看到顾砚双眸一片腥红,紧握着双拳。何疏年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顾砚。他就好像是愤怒的雄狮,好像要将身边的一切撕碎。“响儿。”
顾阿婆的声音有些喑哑。她抬眸望去,知晓顾砚这些年一直都承受着什么。怀着仇恨的人,又怎么能够好好的生活。更何况,他所痛恨的是他的母亲。在他小时候,他认为他的童年是美好的,在其他人吃喝发愁的年纪,他无忧无虑,每天早上背着书包去学校。父亲和爷爷经常谈论一些经商之道,他从小就耳濡目染,慢慢这些事情也都知道了。他美好的童年,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彻底的埋没了。他不愿回想这些,童年过得越美好,现在他心中就越悲伤。在那一晚,他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母亲。就连深爱他的爷爷在回来之后,也身患重病。顾砚家在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那个时候,他还小,不能承受这样的伤痛。所以他选择逃避,希望一辈子都不用去面对这些事情。如果他不去想,是不是父亲还在?是不是爷爷还会将他抱在脖子上,带他出去玩?是不是他们一家,还能那样恩爱的在一起?他每天都浑浑噩噩的生活,逃避着自己,也麻痹着神经。如果疏年没有出现,也许他一辈子也就那样了。顾砚走了进来,他双手开始慢慢松开。“阿婆,西屋的灯我修好了。”
他一步步朝着他们走来。每一步,都走着格外沉重。虽然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疏年能够察觉出来,他周身的气氛都变了。当顾阿婆和疏年的眸光看向他的时候,他隐忍着周身的寒气。顾阿婆没有在继续说下去,看着顾砚走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嗯,进屋坐会。”
她哑着嗓音道。“响儿,给疏年倒杯水过来。”
顾阿婆转移话题。顾砚乖巧的走到茶壶旁,给疏年和顾阿婆两人都倒了一杯水,端到她们面前。“阿婆,你也喝点吧。”
顾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几人都心知肚明,并没有将事情挑破。“嗯,你扶我进去躺会,老了身体不如以前了,有些犯困了。”
顾阿婆说着要站起来。顾砚何疏年一人扶着她一边,朝着东屋走去。顾阿婆也许是真的有些困意,她躺下不久之后,便睡着了。何疏年拉着顾砚的手,朝着外面走去,“我们出去谈谈。”
她声音之中听不出任何感情。顾砚没有说话,就这样任意被她拉着。“哥哥,嫂子,你看这新衣服我穿着好看吗?”
她在她们面前转了转。高兴的合不拢嘴。“好看,这衣服真漂亮。”
何疏年夸赞道。二丫在得到心中答案的时候,拿着手中的玩具。跑到偏房去玩玩具。她从小没有感受到什么母爱,都说张嫂如母,自从疏年和顾砚确定关系之后,二丫感受到那一种久违的感觉。何疏年拉着顾砚的手,去了旁边一颗大树的阴凉下。这棵树长得很奇怪,树干一部分穿越围墙,从顾砚一家搬来这里的时候,他就有了。刚开始的那几年,小树一直都有些枯萎。最近两年,小树越发强壮,枝叶繁茂,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之前顾砚就一直喜欢在树上爬,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坐在这棵大树上,坐在枝头摇晃。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顾砚长大了,他对这棵树也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它像是他的好朋友,见证着他的成长,知晓他的心事以及喜怒哀乐。顾砚和二丫不一样,二丫对于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她从出生之后,家里就已经是这幅模样。没有父母,家里就只有阿婆和哥哥。原先家里的一切,也成了顾砚和阿婆心照不宣的秘密,没有人在开口提及这件事情。如果今天疏年不在,也许这件事情依旧会在顾阿婆和顾砚心中深埋着。两人坐在树荫下之后,顾砚随意的往后一躺,看上去懒洋洋的。“你和阿婆怎么今天想起谈论她了?”
他言语之间冷冷的。何疏年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她学着顾砚的模样,随意的往后一躺,与他并肩躺着,“就是随便聊聊的时候,聊到了。”
顾砚也知晓她这次回来,很有可能会从顾阿婆那里询问她母亲的事情。疏年就是一个这样执着的人,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真没必要。你没有必要知道她的存在。”
他看似漫不经心。“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怀着恨活下去?”
何疏年挑眉看向他。她能够感受到顾砚心中那种隐忍,那种恨。如果不是爱到极致,又怎么可能这么恨!顾砚没有说话,他抬眸看着面前的大树。树上茂密的枝叶遮挡住耀眼的阳光,他深呼一口气。“很难。”
他神情淡淡的。顾砚很少在其他人面前表现他脆弱的一面,在疏年面前,也极少表现。这一次,他不想伪装了。“疏年,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你觉得我应该去原谅她吗?”
他抬手,遮了遮视线。这时,有一道强烈的噶光线,透过缝隙,照在他身上。她说,“顾砚,我觉得你应该去找她,选择原不原谅,你自己决定,弄清楚当年的事情,不才是最关键的吗?”
顾砚母亲,在那晚之后就离开了。也许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一个女人究竟会多么的狠心,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顾砚心地这样善良,她相信他的母亲一定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小时候对他的教育很好,否则顾砚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优秀。顾砚双手握了握,他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他在心中也想要去选择原谅母亲,可是一想到那天夜晚,父亲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始终没有勇气去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