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门上面涂满了红色的东西,像是不久前粉刷了一边红漆,但是绝对不是漆,第二所有的窗户全部用红纸封上,非常严实。我实在搞不懂她这么做的目的,一般住家户都需要阳光所以才开了窗户,为什么她偏偏用红纸封上,家里又没有娶媳妇,就算娶媳妇也不需要封得这么严实。头上的血沿着脑门往下流,我又擦了一把,感觉额头稍微有点痒,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血水流下去造成的,但是擦了之后还是有点痒,看来事情不对劲了。我想还是抓紧走吧,这个地方有点邪。于是我转身刚要迈开步子,就听见院子有人笑着说“走了走了”,听声音并不是吴瑞兰的,而这一声之后,吴瑞兰突然大声哭了出来。是说我走了?谁在说?到底是人还是鬼,如果是人则很可能是潜藏在吴瑞兰家的小偷,如果是鬼,他说这句话明显是害怕我在这,所以我要走,他们非常高兴。既然他们是害怕我,我还用害怕吗。这个逻辑其实挺有意思的,就像在我们生活中一条狗对着你叫,这个时候如果你害怕了转身要跑,那么这条狗百分之百的会追上去咬你,但是如果这时你跺脚呵斥一声,这条狗很可能会夹着尾巴一声不吭的就跑了。他们害怕我,而我又是一个判书,再加上吴瑞兰好歹是我的老师,不管论情还是论理,我都应该进去看看。想到这里,我一转身推开了门,一脚就踏进了院子。“回来了,回来了,快跑,快跑!”
一阵急促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很小,但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紧接着我就看见两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从侧房里跑了出来,一眨眼就不见了。我虽然还是有点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走到了院子里,在院子站了一会,为了以防万一,我心中默念起了金刚经。然后我走到堂屋门前,敲了敲门,门上粘糊糊的,我一闻手,特别腥气。“瑞兰姐,在家吗?”
我喊道。这时里面哭声停止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门开了,吴瑞兰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过门一打开,我的额头突然就剧烈痒了起来,而与此同时我也被吓了一跳,因为吴瑞兰现在非常颓废,面容枯槁,头发蓬乱,眼睛红红的里面根本就看不到生气,比起上一次遇到她,好像又苍老了很多。吴瑞兰一看到我,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哎呦,二郎,你怎么弄得一头都是血,快进来,我找东西给你擦一擦。”
我随着她进了屋,这屋子跟寻常人家的瓦房一样,依然是分三间东西分布,不过最东边一间用布帘挡着,应该是卧室。而西边一间和中间一间是相通的,并且很空旷没有多少家具,中间屋就一张吃饭的桌子,两个小板凳,桌子上放着碗筷。我一进屋就闻到一股烟味,是纸烧后散发的烟味。她让我坐在板凳上,就进了东间屋找东西,应该是在找棉花和布之类的东西给我止血。我四下看了看,本来光线很不好,但是门开开之后,光线就亮多了,整个屋子里的东西可以一目了然。西间屋靠西墙位置放着一个台子,台子上铺了一层布,上面放着一个香炉,香炉的一边堆放着是几把香,另一边是一沓黄纸。台子上方的墙上贴有一张白纸,在白纸的下方挂着一个东西,但是看不清是什么。台子下面的地上有一个火盆,里面半满,我猜测应该是黄纸烧完剩下的灰烬。整个西间屋就是一个神坛。我仔细看了看那个挂在墙上的东西,像个葫芦,但又不全像。出于好奇,我慢慢走了过去,走到跟前一看,浑身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个挂着的东西,竟然是一个面人,拳头大小,五体俱全,五官皆有,用一根红绳子挂在墙上,胸前插着三枚钢针。一看这些钢针,我就明白了,这个应该是诅咒。在农村诅咒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有时用布人,有时用木偶,有时用草人,在胸前或者背后写上人的名字,然后用开水浇,用热油浇,有时还要指着这些草人木偶破口大骂,说一些诅咒的话。以前经常看到某一家的粮食被人偷了,或者羊羔被人偷了,主人家不知道是谁干的,就把这些草人木偶绑在岔路口的树上用开水浇,然后站在一边指着骂,最后就用火烧。这个到底有没有用,我也说不好。我回头看吴瑞兰还没出来,就把面人轻轻翻了过来,想看看他的背后写的是谁的名字。我刚翻过来就听见背后一阵脚步声,我暗想坏了,吴瑞兰肯定看到了,我忙一松手,谁知道面人晃了两晃,头一歪就掉了下来,面人的头一掉,红绳就挂不住了,身子也掉在了台子上。我一下慌了,忙去找身子和头,然后使劲把头往身子上按。可是这块面早就风干了,怎么按也按不上去,结果一下用力过猛,竟然给按碎了。其中一枚钢针一下扎进了我的手里,疼得我直跺脚,我一下拔下钢针,甩了甩手上的血,就放在嘴里吸吮。万没想到,我这一甩手竟然把血全甩在那张白纸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弧线。我一看白纸上写了很多名号,像什么九天玄女,什么大仙,知道这个对于吴瑞兰肯定极为重要,不能玷污。所以又忙用手去擦那些血迹,哪知道那白纸后面的墙极是由粗石灰粉刷的,极为不平,这一擦竟然把那张白纸给擦烂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么个神坛就让我两下给搞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