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唯一的真话薄暮时站着没说话。唐杳哄人最有一套,大胆地抱他的手,被他一把甩开。她小心抓着他的衣摆,扯了扯:“老公,人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真的要生气浪费时间吗?”
“你不知道,每天看不到你,我茶不思饭不想,晚上睡不着,黑眼圈都有了。”
寒光寒影:“……”你那明明是床太硬才睡不好。饭不想是因为食堂饭菜不好吃。茶不思是茶叶太垃圾。唐杳可怜巴巴的,本来就长得柔弱,装可怜起来简直戳人心。“我今天好不容易才请一天假回来,就想见你,可是你一直都冷冰冰的。”
“薄暮时,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啊?”
“你要是讨厌我,那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我消失了,你会不会没那么讨厌我?”
说着说着重点就偏了。她的把戏、谎言,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薄暮时咻地笑了,笑意薄凉:“唐杳,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讨厌一个骗子?”
“我这辈子,最讨厌算计、欺骗,你都占了。”
他转身,黑色的背影如同寒凉的夜幕。看着他消失在三楼卧室,唐杳长叹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是啊,没人喜欢骗子。她蹲在角落,一直到天黑。还是管家来叫她去吃饭,她才起身,因为蹲太久导致腿麻,一瘸一拐地去餐厅。薄老太太满脸关心:“杳杳腿怎么了?”
薄暮时坐在主位,凉薄淡漠,随意地扫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没事奶奶,就是腿麻。”
这顿饭,吃得特别慢,气氛僵硬,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薄老太太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估摸着小俩口闹别扭了。“这夫妻俩啊,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合,没有隔夜仇。”
“既然有缘分成为一家人,就好好过日子,娶谁不是娶,嫁谁不是嫁,都是财米油盐,都是三餐四季,过好了,谁都是对的人。”
“当然,前提是两个人都有心,这人心啊,也不是一天两天凉的。”
她看向薄暮时:“暮时啊,你从小性子冷,可现在也大了,该懂事了。”
薄暮时充耳不闻,自顾自吃饭。老太太吃完就上楼休息了。她一个老太太,也不好太掺和年轻人的事。薄暮时吃完也上楼,唐杳亦步亦趋跟着。到了三楼楼梯口,薄暮时转身看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不起。”
唐杳小声道歉:“我不该对你说谎。”
“之前是我不对,你要问什么你就问吧,我保准全都回答,不骗你。”
“你说的,进来。”
薄暮时推开书房的门,唐杳心里一喜,跟着走进去。书房是那种沉重古典的风格,全是红木家具,萦绕着淡淡的书香和墨香,还有檀木香味。一面墙是落地窗,可以看到山脚的风景,一片钢筋水泥构造的繁华城市。三面墙,两面是书籍,剩下一面全是古董。很值钱的一间房间。连地毯都写着“我很有钱”几个字。薄暮时坐在书桌后,宽大的红木椅中,交叠着腿,像冷面判官。唐杳站在书桌前,像个犯错的孩子。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你问吧。”
“你是谁?”
“唐杳。”
薄暮时捻着钢笔:“你和杏林圣手什么关系?”
“我就是。”
转动钢笔的手一顿,男人挑眉看向她。显然是不信的。唐杳闭着眼睛:“我说的是真的。”
“你上次骗我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你。”
“我错了。”
薄暮时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你和权靖宁什么关系?”
“他是我小舅舅。”
“他不是唐静好的……”薄暮时话音一顿,问下一个问题,“那你和裴墨阳呢?”
她仔细思考了下,给出个恰当的形容:“就见过几次,勉强算普通朋友吧。”
她对不相干的人,向来不太关注。对方见到她却很热情,所以也不好归为陌生人。“那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时,身边的男人是谁?”
“程云铮,我是他的助理。”
薄暮时拧眉:“十一点了还在一起?”
“实验室都这么晚的,恰好下雨他有伞,否则谁愿意理他。”
听完这些话,他紧皱的眉头舒展,眉宇间的阴郁消散些许。“你……”她听到这个字,屏息凝神,仔细听他要问什么,不管问什么,都一定要回答真的。她不希望他误会她。可是等了许久,唐杳都没听到下文。不由得抬眼看他。暮色降临,书房里又没开灯,只有少量光亮照进来,他陷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可从那句欲言又止的话里,她能感觉到那个问题很重要。可他没问。他想问什么呢?她不知道,也猜不透。但是她好奇,就盯着薄暮时看。薄暮时给出一句评语:“满嘴假话。”
唐杳小嘴多甜啊:“我虽然说了很多谎,但有一件事我从来没骗过你。”
“哦?”
薄暮时饶有兴趣地挑眉,“哪一件?”
“喜欢你!”
薄暮时一愣。“在喜欢你这件事上,我是认真的,不掺半分假。”
她目光灼灼,情深意切,里面燃烧的真挚情感像燎原之火,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不让自己失控。唐杳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薄暮时,你别害怕。”
“在这件事上,你别有丝毫怀疑。”
谁能拒绝一个小仙女的表白呢。这么直接大胆、热烈真挚。薄暮时一个晃神,底线便松了几分,不自觉露出笑容。或许,可以相信一次。她还是个小孩啊,能有什么坏心思,连情爱都表达得这么直接简单。唐杳还在表白:“薄暮时,哪怕之前我瞒着你许多事,但唯有这件事没骗你。”
可是后来,薄暮时才恍然发现,她这唯一的真话,才是最大的谎话。最高明的骗子,骗人的手段往往最直接简单,不需要丝毫技巧,便能让你万劫不复。唐杳笑嘻嘻地征求他意见:“今天天色都这么晚了,回公司不安全,要不明天早上再回公司吧?”
薄暮时:“随便你。”
“那今晚我能睡三楼吗?”
“三楼地板可以给你睡。”
结果,薄暮时处理完工作回去,发现某个不要脸的真的在打地铺。他按住跳动的太阳穴:“唐杳,滚回你的床上去睡。”
“我睡着了,你说什么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