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薄暮时,我要你下跪求我唐杳说是来看看,就真的只是看看。哪怕医院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看着薄暮时签字,她也没有出手的意思。按照医院的意思,辰丰被射中大动脉,大出血。而且有一枪打穿了他的肺叶,情况危急,不说手术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后半辈子也是药罐子。也会像北易寒那样,天天咳嗽,动不动就咳血。薄暮时向来镇定的脸上,隐隐有冷汗渗出。签字的手都在颤抖。辰丰和他是生死相交的兄弟,这么多年,从白手起家,到现在帝煌成为商业帝国,都是两人相互扶持过来。他和辰丰的感情,比和陆汀州更深。何况,这次受伤还是因为他……如果不是因为他,辰丰也不会被人盯上。江枫余火和辰丰也熟,江枫跟着薄暮时很多年,和辰丰也是兄弟相称。感情很好。现在看到辰丰这样,心里也不好过。江枫甚至看了唐杳好几眼。两人都觉得是唐杳动的手,看唐杳的眼神非常不友好。唐杳要报仇,要对付大少爷,就算大少爷真的死在她手里,他们也不会这气愤。毕竟两人之间有仇。技不如人活该。但祸不及家人,对付无辜之人算什么本事。唐杳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腕上戴的佛珠。颗颗晶莹剔透,色泽圆润饱满,雕刻的“佛”字古朴大气。看久了,竟看出一种慈悲和庄严出来。当医院再次下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薄暮时走到她面前,沉声:“你要如何才肯出手?”
唐杳眉眼带笑,眼底带着嘲讽:“很简单,跪下求我。”
对于薄暮时这种骄傲强大的男人来说,非常看重面子和尊严。要他下跪,比要了他命还难受。她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准备欣赏他挣扎纠结的痛苦模样。结果……薄暮时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跪下了:“求你,救他。”
唐杳:“!!”
寒光寒影:“!!”
江枫余火:“!!”
大少爷,您的骨气呢?尊严呢?面子呢?不要了吗?让你求就求,你还是男人吗。薄暮时面色不变,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认真专注地盯着她:“求你。”
明明他照自己的要求做了,但她却一点不开心。那种折辱对方的快.感瞬间没了。哪怕他正跪在自己面前。唐杳想看的,是他纠结、痛苦、挣扎、屈辱。现在,人家干脆得仿佛跪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神佛。薄暮时见她不说话,开口:“堂堂神医,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唐杳冷眼看他:“我最近心情不好,拿不稳手术刀,很抱歉了,薄总。”
言下之意,我最近状态不行,都是因为你。现在想让我去救你兄弟,要是手术出意外,我担不起责,就不去了。薄暮时被她这耍赖的样子气得笑了。真是半点亏都不吃。“杳杳,别玩了,辰丰命在旦夕,耽搁不起。”
“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杳淡漠地看着他,“我又不是圣母,救仇人的兄弟,我傻吗?”
“好兄弟快死了,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薄暮时,这种感觉不好受吧?”
当初北易寒死在她面前,她也是这种感受。何况现在辰丰还没死呢。唐杳眼底闪过仇恨和快意。薄暮时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红色的灯光刺目扎心。“你要我如何做,才肯答应救他?”
显然,对他的下跪,她并不满意。这下,唐杳才从他身上看到了求人该有的姿态。低声下气,卑微到尘埃里。“我要你去自首,承认是你杀了北易寒,坐牢赎罪。”
此话一出,江枫顿时怒了。“少夫人,你别太过分了,大少爷都给你跪了,你还要怎样。”
“北易寒一个病秧子,怎么配合大少爷比,何况,他还是海盟盟主,无恶不作,做了那么多坏事,早就该死了。”
“大少爷那么做,还不是为了……”“江枫!”
薄暮时厉喝,“滚出去。”
“大……”江枫替他不值,满腔怒火触及到薄暮时深沉冰冷的眼睛,顿时噤声。他不敢再劝,只好先离开这一层楼。唐杳眯眼:“北易寒是海盟盟主?”
这是她没想到的。她对海盟有很深的成见,甚至怨恨海盟。觉得他们为了给盟主治病,拿活人做试验的行为太惨绝人寰。何况,海盟里黑色的交易很多,很多残忍血腥,光是听着就让人恶心胆寒。而且,北易寒骗她说,他是被海盟的人抓去做试验品了。可现在,她突然听说,他不是试验品,这一切的罪行,他才是主使者。这无异于颠覆了唐杳的所有认知。“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海盟盟主,海盟的盟主叫海隆,你别想骗我。”
“海隆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薄暮时平静地看着她,“死在北易寒手里。”
可这几年,海盟的恶行,并没有因为海隆的死亡减少。反而变本加厉。唐杳瞬间懵了。她脑海浮现北易寒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咳血、虚弱。但在她面前永远是一副温和良善的模样,她从来没想过,被自己视为救赎热望的人,背地里是个恶人。那他对自己的宽容特殊,是真心,还是伪装?她脚底忽然升起一股寒意。她可以不在乎北易寒是人是鬼,但是她怕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是一场骗局。她待北易寒特殊,把他视为重要的人。可有一天突然发现,那个重要的人一直戴着面具和她说话,她连对方真面具都没见过。现在人已经死了。她连求证质问的机会都没有。她看着薄暮时,不敢再去想。“即便他是无恶不作的坏人,也轮不到你来决定他的生命。”
自有国家法律去裁决他。“我还是恨你。”
薄暮时看着她,颓然一笑:“如你所愿,你救人,我去坐牢。”
他还在较劲什么呢。无论他做什么,唐杳都不会原谅他。她的心啊,偏得没边了。唐杳看着他这心灰意冷的样子,心脏宛若被针扎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做错事的是他,害人的是他,为什么到头来她会有罪恶感?唐杳摇摇头,劝告自己不能心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活该。任何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余火在旁边欲言又止,等唐杳换了衣服进手术室,才说话。“大少爷,您真的要去坐牢?”
“辰丰不能死。”
“可是辰丰就是她害的,她应该……”“辰丰出事,和她没关系。”
“这怎么可能!”
明明就是唐杳为了不让薄暮时出国,使的奸计。薄暮时肯定道:“她不会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