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落日微红,橘色的光从书房明亮的窗子斜斜洒进来,温柔地亲吻电脑前的丰神俊朗的男人。书房很安静,偶尔有拨动键盘的轻微响声。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两三颗扣子,露出里面深凹的锁骨,浓墨重彩的剑眉下,漆黑如墨的眸子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陈西禾站在一旁悄悄抬眼看了一会儿,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格外有魅力,像墨川这种本来就生得极其好看的,更甚。他很能理解为什么总有很多女人对墨川前仆后继。不明白的是,墨川怎么就突然变心了。他真是揣了一肚子的疑惑,作为下属,他又不敢多嘴,墨川明显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陈西禾默默地叹气,他甚至开始猜想墨川是不是撞到了什么脏东西。他低头看看手机屏幕,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抬头,说道,“老板,下个星期就是一年一度的登高节了,您看今年还去东山吗,需要带多少人。”
陈西禾顿了顿,试探地问,“星蘅小姐,和星竹少爷,要一起去吗?”
屏幕的光反射到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光线投下的阴影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深邃。如蒲扇一样的睫毛微微一颤,男人的黑瞳浮现不可言说的情绪。“你吩咐下去,今年的登高活动,想去的人都可以去,集团报销费用。”
他缓缓地道,嗓音低沉。陈西禾点头应下,“好的,我马上安排。”
“嗯。”
墨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屏幕上。陈西禾离开书房,去了一趟七杀阁的广播站,把登高活动的消息散布出去。李阿雅正在画画,听见这个消息,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心头一动,李阿雅立马放下了画笔。她来了烘焙房,佣人告诉她钟灵在这儿。一进门果然就看见钟灵系着围裙忙碌,看到她,钟灵脸上原本轻松的笑意倏地冻住。李阿雅走过来,目光落到半成品的甜点上,夸赞道,“阿姨真是心灵手巧。”
“你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钟灵不觉得她是来闲谈的。李阿雅道,“阿姨,你应该听见广播了吧,下个星期有登高节。”
“我不去。”
钟灵果断地拒绝,“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爬不动。”
她直觉李阿雅肯定憋了什么坏心。李阿雅用手指戳了戳琉璃台上的甜品,慢悠悠地道,“阿雅,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同盟了吗,这么快您就想反水了?”
“我已经不阻止你和玄瑾订婚的事,你还想怎么样?”
钟灵皱眉,脸色不太好看。李阿雅手指狠狠戳进了甜品里,啧啧一声,“都说母亲是世界上最爱孩子的人,看来不是呢,对阿姨来说,阮星蘅这个外人可比您的亲生孩子重要多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让开。”
钟灵挤开她,不满地看着被糟蹋了的甜品。“我没有跟您说清楚吗,移情蛊并不能完全移除墨川对阮星蘅的感情,他爱上她的概率可不小。”
李阿雅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微微一笑,“您不和我一起杜绝这种可能的话,那您就可能会失去他哦,我也听说了一些您的事情,您和墨川才母子相认多久,白发人送黑发人,您真的不会心痛吗?”
李阿雅的话专门往人的心窝子里插。钟灵很厌恶她的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她却反驳不了。概率就摆在那里。可是做母亲的,怎么会愿意自己的孩子置身危险,哪怕概率很小,她也没有办法去忽略。她只有一个选择。她痛苦愧疚的神情告诉李阿雅,成了。李阿雅靠近她,附耳小声地把计划告诉钟灵。……钟灵在玫瑰园找到了阮星蘅。晚风徐徐,凉爽温柔。阮星蘅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裙,如瀑布一般的黑发没有任何打理,柔顺地垂落肩头,她微微前倾,手上拎着精致的水壶,正在给玫瑰浇水。钟灵站在玫瑰园的入口,神情犹豫,踌躇不前。阮星蘅感觉到有人,缓缓回头,看见钟灵她喊了一声,“阿姨。”
钟灵僵硬地应了一声,挪脚走过去。“阿姨是来找我,还是来散步?”
阮星蘅笑了笑,神色温和,像风一样。钟灵不敢看她的眼睛,微微撇脸看着旁边的鲜艳的玫瑰,“星蘅,你听见今天的广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登高?”
阮星蘅对这类活动不太有兴趣,“我就不去了。”
“那怎么行。”
钟灵劝道,“你得去,你要是不去岂不是给了李阿雅和玄瑾独处的机会,你要让玄瑾重新爱上你,你就得多创造机会和她相处,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是有道理的,你说是不是?”
阮星蘅鼻子忽然一酸,有些感动,她放下水壶,握住钟灵的手,“阿姨,我没想到您愿意站在我这边。”
钟灵仰头,看到阮星蘅干净澄澈的眼睛时,她感觉无地自容,嘴角扯了扯,“星蘅,你值得,墨川他最喜欢的人就是你,我当然现在你这边。”
钟灵顿了顿,又说道,“你是我唯一认定的儿媳,李阿雅那个坏女人,她不配,我相信玄瑾一定会回头是岸的,星蘅,你要努力。”
“谢谢阿姨。”
阮星蘅很感动,“那,登高节我们一起去。”
“嗯,我听说东山距离这边比较远,海拔也比较高,你这些天做一做准备,以免到时候不适应。”
钟灵道。阮星蘅点头,“好的。”
之后阮星蘅陪钟灵在玫瑰散了步,直到夜幕垂落,月上树梢,才回了房间。路上遇见墨川。墨川正要进房门,脚步不由一顿,眼神不受控制地瞥过去。楼道里的灯光是暖橘色的,女人安安静静地站着,细白的手指捏着一只漂亮的玫瑰,湛然澄澈的大眼睛含笑看着他。不知道是谁的心忽然悸动了一下。女人挪动脚步,朝他缓缓走过来。墨川竟然胆怯地想跑,下一秒他扭开门,逃也似的钻了进去。他不敢和阮星蘅独处,和她独处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