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彩云总说:拿着人家的吃食要知道感恩,别不知足。要是敢乱嚼舌根,就让她饿一个月,长长记性。 听到杨鹤羽说蛇羹,楚知颜早就口齿生津,似乎隔着三米远都能闻到那保温桶里散发出的鲜香气。她小心翼翼地将安抚妹妹的手挪开,蹑手蹑脚蹦下床,直直朝那碗蛇羹走去。 她扭开盖子,一股沁人的味儿混着热气扑在脸上,真是又暖又香。 突然,一个黑影嗖地冲进来——是陈望收跑来抢夺。他下手不知轻重,汤面斜着荡漾出来,撒了他一胳膊。 陈望收不顾烫,低头就顺着红红的肉皮一阵吸溜,然后惊喜又兴奋地高喊:“爸!是肉汤!鲜得嘞!”
他嚷完抬脚就要走,楚知颜这回不依了,她气得小脸飞红,拦腰将陈望收抱住,嘴里喊道:“这是小羽哥哥给我的!”
陈望收一边拍打楚知颜的手——他将小姑娘的细嫩胳膊抽得发红,一边嗷嗷乱叫,仿佛被打的人是自己一样。 陈南根急急跑过来,拉开两个人。 陈望收献宝似的把护住的保温桶给父亲看,脸上挂着得逞的坏笑。 楚知颜则抖着肩膀,费力地喘息,她用满怀期望的眼神盯着舅舅,渴望他可以主持公道。 陈南根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他接过陈望收手里的汤桶,只是说:“闹什么呢,回家吃饭去。”
楚知颜眼嚼泪花,拖着脚步跟住他们,委屈道:“那是我的……” 陈南根的脸垮了下来,他扭身盯着楚知颜,呵斥道:“你个小丫头,什么是你的?!我告诉你,我屋里头那个是你妈,你整个人都是你妈的,听懂了么?!去去去,别在这里碍眼,一点也不懂事!”
楚知颜一年年长大,母亲的忽冷忽热、忽爱忽恨,让她摸不着头脑,心思怯怯。 一向能忍的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一年她受的欺负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多,令她常常处于胆战心惊的阴霾里。 但饥饿的生理反应,冲破了楚知颜精神上的畏惧,令她嘶声吼了出来。 “你们这是欺负人!大人不能欺负小孩子!”
楚知颜的眼泪奔涌,情绪如溃堤的江水,难以自控。她仰着脸,双手在脸颊上扒拉,止不住地抽噎。 陈南根又好气又好笑,他拧起眉头正要回击,楚知颜却不给他机会。她揉着眼睛,像一颗小鱼雷一般从陈南根和陈望收两人的缝隙里冲过去,不知跑向何方。 陈南根为了躲她,也被热汤烫了一下,他龇牙咧嘴,咆哮道:“跑哪里去?!不管你妹妹啦?!”
见楚知颜跑远了,陈南根低头将咒骂化作唇语,再也不管楚知颜,搂着陈望收就回了屋。 陈望收浑身泛着馋相,扭得像颗麻花,这样没正形的模样,陈南根也宝贝不已。 楚知颜只想要去找爸爸,楚蓉生是这个家里唯一宝贝她的人,是她受伤心灵里唯一的安慰。 可要在丛林里找到楚蓉生实在太难了,楚知颜不自觉地就走到了杨鹤羽的家里。 这一百米加两个弯,她的脚步已经有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