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颜带着洪伟杰去了一家熟悉的中餐厅,相对于清淡精致的法餐,他们还是更喜欢浓油赤酱的中国味。尤其是楚知颜,她越来越想念一种存在于她灵魂深处的酸辣,而这家馆子正可以做滋味相似的酸汤鱼。 “这个味道……这是酸菜鱼么?”
洪伟杰觉得这滋味并不是不好,但是确实有些怪。 “不是酸菜鱼,是酸汤鱼。”
楚知颜有滋有味品了一口汤,她说:“我敢打赌这种酸味一定是从一种酒里发酵出来的。跟我小时候尝过的酸汤鱼特别像。只有一点点区别,这个更酸,我记忆里的那种更香。”
“把厨师叫出来问问不就行了?”
洪伟杰见楚知颜如此感兴趣,便起身去跟收银台前的胖夫人聊天。不知为何,楚知颜还是有些紧张,她四年都没有回过国,除了温州人,她并没有和什么其他地方的国人打过交道,而这口汤的味道显然是出自西南边陲的。 良久,一个憨憨的老男人跑了出来。他戴着高高的帽子,点头哈腰的模样赫然就是一个刚到法国不久的偷渡客。 楚知颜问:“您是哪儿人呐?”
“我青田的。”
“哦……”楚知颜有一些失望,她点点头说道:“这一口汤做得有些云南的滋味。”
“不是云南,是贵州。我认识个贵州人,这个汤是他的秘方,说是他们那儿的特色,用发酵的酒做的汤底。”
“果然呢!”
洪伟杰对着楚知颜称赞道:“你这张嘴还真是刁得很。”
那个厨师看起来很惶恐,他正在后厨做菜,突然被叫出来,他生怕是出了什么岔子。 楚知颜点点头,对他说:“我们是想说您的厨艺很好,在巴黎能尝到这样一口汤真的很特别。”
这时,那个厨师才放下心来,他还没有习惯被给小费,点头哈腰地就退了出去。 这样一个年纪的男人本该是在家中享受儿女的孝顺了,但他却仍旧选择了为儿女继续燃烧自己。 这样的男人让楚知颜想起了楚蓉生,想起了她的童年也曾有过的快乐。 洪伟杰敏锐地发现了楚知颜心事重重,他提议两人一同散步促进消化,路上好好聊聊天。楚知颜便同他一起在宽敞空旷的街区走着。 “你是不是想家了?”
洪伟杰问。 “有一点。”
“我也是,我已经四年没回家了。”
洪伟杰深呼吸着,他满怀期待地感慨道:“不过今年过年我要回去,我要给我妈盖一栋大房子,让每个弟弟妹妹都能有房间看书学习。我要让他们每一个都好好读书,像你一样有学问,念大学。”
“得了吧,就别拿我作比较了,我一个大学肄业的算得了什么。”
楚知颜摸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她想起了周曼清,却没有胆量去跟这个被自己伤透了心的老人家去联系。 路过报刊亭的时候,她的眼神没来由地忽而飘向了一份报纸上——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她追逐了多年,始终求而不得的熟悉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