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软枝抬手抚了上去,偌大一个蚊子包由于时间的关系,变得很鲜艳。
所以…… 她就是顶着这一坨大红包见裴时的! …… 怪不得裴时要送她茉莉花!还特意告诉她放在室内可以驱蚊。 她还以为…… 云软枝忽然觉得世界都变黑暗了。 她好恨! 苍天啊,世界上少她一个倒霉蛋又能怎么样? 夏天的夜晚是很短暂的,空调吹出的冷气覆盖了整个房子,裹着少女的哀怨。 深夜。 睡梦中的云软枝又梦到了冬日里那场洋房大火,裴时矜贵的脸上都是绝望,就着火光与雪景行程一副绝美的风景画卷,刺激着人的五感三观。 云软枝在梦中哭的溃不成声,这回的她被困在银白色的雪地里,火光熄灭了她也没能爬到洋房门前把裴时救出来。 代替最滚烫的火焰的,是那漫长又延绵的雪路寒冰。 次日一早,云软枝在满屋寒冷中醒来,她打了几个喷嚏,从枕头下抹出空调遥控器,把空调关上后,径直坐在床上发愣。 梦中的场景无论怎么变幻,都让人心有余悸。 桌子上手机震动着,屏幕亮起来显示有几个未接来电。 她心中一紧,不用看备注都知道是谁,沉沉地深呼吸一下,才拿过手机接了电话。 “云云啊,你在家呢吗?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不会是睡到这个点吧?女孩子家可不能太懒了。”姑妈那声尖细又昂长的声音从手机扩音出来。 这样的声音,莫名让人心中烦躁,仿佛面前已经摆着一张酸脸。 云软枝生理性的不适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怎么了?”
“也没大事,我看江市要下雨,你记得把衣服收好了,还有弟弟的衣服,记得都洗了,别用机洗,衣服容易坏,洗完了记得用烘干机烤一下。”
说罢,也不等云软枝回答,就匆匆忙忙挂了电话,好像料定了云软枝会乖乖听话,任劳任怨的在家搓衣服。 云软枝皱了皱眉,长按那条通话记录,手指往下一滑,选中了个拉黑的标志,狠狠一按,便把手机随意丢在了一边,洗漱去了。 云软枝是脾气好的人,但她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姑妈家养她的这些年,每个月都能拿不少的抚养金。 这笔抚养费的支出,当年有律师算过的,没亏了姑妈一家,也承诺给她们一部分劳务费,但偏偏人性就是有劣根性的。 除了劳务费外,这些本该属于她的钱,几乎五分之四全花到了姑妈宝贝儿子的身上。 让她儿子活得像个小少爷一样,喝最贵的奶粉,穿最有档次的衣服,上最好的补习班。 对云软枝则是能省则省,衣服都是路边摊买的。 她现在不觉得自己对姑妈家有一丝亏欠。 前世的时候,姑妈还曾哄骗她说,女孩子拿那么多钱危险,让她把父母的遗产留给弟弟,日后嫁人了,也有好的娘家撑腰,不会让人看不起。 云软枝不傻,尤其是努力学习后,懂得了许多道理,她当然不同意了,自己当富婆,远比有个不靠谱的娘家有用多了。 就因为这事儿,姑妈跟她闹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姑妈家的弟弟也是一根筋的,在她大一的时候找来学校,非要钱花,不给就动手。 云软枝毫不客气的把他送进了警察局,并且告诉姑妈,如果再纠缠,她不介意花钱操作一下,让她的宝贝儿子牢底坐穿。 这才绝了姑妈一家抢占财产的心思。 如今再来一回,云软枝一刻都不想忍,拉黑早清净,以后躲得远远的,他们想找麻烦都没处找。 洗漱出来后,她来到窗台给茉莉盆栽浇水。才发觉夏日的天气果然说变就变。 昨天还是烈日当空,今天就已乌云密布。骄阳躲在乌云之中时进时出,光影浮沉把地面分割成两个世界。 空气也闷闷的,不用力呼吸就觉得喘不上气,知了都绝了声响,安静的匍匐在树叶上。 这是要下大雨了。 刚想到这,天空中砸下几滴雨点,砸在冒着热气的沥青路上。 根本不容人反应,倾盆大雨犹如瀑布一样洒下来,整个城市都冒着蒸汽,雨滴敲打着所有,大风吹动树梢,伴随着几声雷鸣,吵人耳朵,闷热中不见清凉。 云软枝赶紧把阳台上的茉莉抱回客厅里,生怕这几朵含苞待放的花还没盛开,就被雨拍落了。 回头来拿银水壶时,她无意间往楼下一撇,就瞧见了雨中的裴时。 男人穿着一身单衣,浑身被浇的湿透,黑发全被雨水打湿了,水流从额头淌下鼻尖,又从鼻尖滑到下巴上,最终落地。 他前面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堵住了他的去路,看嘴型应该是在骂些污秽的词。 不少人都被这份危险的气息吸引了视线,架着雨伞远远朝他们张望,不敢上前,也不想走开。 裴时表情很是冷漠,懒惰地靠在墙上,云软枝哪怕看不见他的正脸,都感受到了他身上寂寂的冷意,像是在雪原中站了三天三夜的困者,寒冷的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裴时淡然地听着这些三番两次来要债的人辱骂,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的手动了动。 又撇向周围躲在窗户边瑟瑟发抖的邻居们,他们有的小声嘀咕,有的捂住了孩子的眼睛,自己却又忍不住看过来。 裴时瞳孔一缩,心脏终于沉了沉。 他们的眼神太过熟悉,像在看一群……杀人犯,又惊恐又鄙夷。 终于,裴时松了松手,问:“那个男人欠你们多少钱?”
那几个汉子见他松口,也松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下来:“那么多人看着呢,早这样谈不就好了?其实我们也不想为难你,我知道你那个混账父亲不止欠了我们的钱,你也不好过,但父债子偿,我们到现在才来找你,已经很够意思了,不过账我们还是得要的……” “多少钱。”
裴时打断他的废话。
汉子被夺了话头,也没生气,摆出三只手指晃了晃,“三十万。”裴时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卡,丢到汉子手里,吐了一句,“三十万,两清。”
“哎,小兄弟这就对了嘛,嘿嘿,这大雨天的你我都淋湿了,这样我也不是那不敞亮的人,有空请你喝酒啊。”
那汉子拿到钱小脸就绽放开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想友好的抬手拍拍裴时的肩膀。 没等裴时躲。 “啪——!”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