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软枝眨了眨眼,看着对面拖着下巴一脸冷静的男人,心里莫名有点小小的不甘心。
就这样吗?被她亲了就这样吗? 不生气,也不至于反应全无吧? 这样淡淡的不甘心,一直持续到裴时送她到小区楼下。 小区的小道上树影婆娑,月朗星稀风声渐渐。 裴时靠在车门上跟她挥手,脸阔棱角比之前分明,气势也成熟,可眼神依然是温柔如月。 那一刹那,就仿佛他还住在对面小洋房,从未离开一般。 寒风把云软枝的脑子吹得清醒,她清楚,裴时还是要走的。 心中的不甘心瞬间变成了舍不得,这一别,又会是哪天再见? 她走得一步三回头。 裴时忍着笑道:“外面冷,回去吧,我会回来看你的。”或许是风声太过动听,又或许是他说会来看她。 云软枝挪不动了,她转过身来,再次走到裴时面前。 她眸色清亮,像是被雨冲洗过的天空。 裴时心中那种诡异的难受感又滋生上来,他错开眼睛,退了一小步。 她什么话都没说,摸不清少女的路数,让裴时有些头疼,他揉了揉额角。 他这些日子不正常,有些不太好的念头,毕竟在年轻的时候遇上了这样明媚美好的少女,他多少也有些妄想。 他不是少女最好的选择,那些妄想犹如被死气沉沉的海水压住,一浪接一浪地鞭笞他。 他心中不再是平静如镜的湖,而是由利刃铺成的海,一但妄想滋生,就被扎的千疮百孔。 再没人比他更明白人性,他不该的。 云软枝悄悄捏了捏手指,看着男人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这是一个不悦的信号。 她如今心理课程上的也算不错,已经能简单琢磨出人的微表情了。 她压下心中的慌乱,想起高欣今天说的话,破罐子破摔:“裴时先生,你看着我。”
裴时像是没听见。 云软枝又重复:“裴时,你看我。”
他终于抬头看她,用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让人觉得心脏法涨的,想要移开眼睛的目光。 裴时说:“看你,然后呢?”
他的目光分明十分清浅,透着春日的月轮,有一丝压抑的味道,连声音都带着低哑。
第一次,云软枝在他眼里感受到“野性”两个字。 这就很不同寻常了,平时“野”的人明明是她,大佬始终是即守礼又克制那一个。 云软枝心脏骤然发烫,但视线始终不移,“裴时先生,你不喜欢我吗?”裴时挑了挑眉毛,正要开口,“当……” 云软枝堵住了他的狡辩,“我说的喜欢,不是哥哥妹妹那种,我们不是兄妹,你不能拿我当孩子一样哄。”
裴时手指颤了颤,原本好不容易恢复的平静又再次被打破,海浪舔舐着心脏,他压抑着语气,“有些事,我以前就跟小软枝说的很明白,不要早恋。”
“你不讲道理,我已经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
云软枝毫不示弱,牵起裴时的那只手指头,轻轻握在手里,她抿了抿唇,唇瓣娇艳:“如果大学也算早恋的话,那我很快就会毕业了。”
裴时顿了顿,心中低叹,他弯腰平视她,低语:“小软枝,听哥哥说,你不小了你该有最美好的人生,而不是陪一个……而不是陪一个神经病玩恋爱游戏。”
很低的嗓音,无端让人听得难过。 然而云软枝茫然,片刻后睁大双眼,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裴时。 她下意识觉得,那是她自己的错觉,或许是今天的风声吵人耳朵,吹散了蒙羞的迷雾,她仿佛看见了一轮月亮正在下沉,也看见了月亮最压抑的感情。 裴时以为她听明白了,伸出白皙的手摸了摸她的头,“这回明白了对吗?小软枝是最聪明的,该选择更好的。”
心中的滋味未曾有半分让他好受。 他豁然直身想走,背后却被少女轻轻挽住,轻易能感受到少女的身姿,紧接着就听见少女轻轻软软的声音:“裴时,你找了那么多条理由,就是没有一条说不喜欢我。”
声音很好听,像热烈的暖阳温暖了这个冬夜,渗透进他的脑海。 一直钻入心脏。 他转过身,云软枝也颤着眼睫看他。 本以为少女热烈又勇敢,凑近才发现,她居然也紧张地咬紧了下唇,倔强的与他对视,眼中仿佛在说:你说的那些条件都是屁话,我不怕。 怀里一只小手,轻轻触了他脸颊,云软枝轻声问:“你喜欢我的,对吗?”
裴时只觉得很难回答,他已然不想再见到少女难过。 他抬手拂过她脸颊上乱飘的头发,低声凑近她耳边,“等你大学毕业,我再告诉你。”
若是以前,云软枝肯定想都不敢想这回事儿,毕竟裴时向来对谁都温文有礼,身上自带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 可如今,他不回答,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她也像是知道了答案。 云软枝眉眼笑的弯弯,松开他的腰,慢慢吞吞地说:“那我回去啦。”
等大学毕业,然后再来问你。
…… 上了楼后,听见汽车行驶渐远。 这样的晚冬夜,云软枝根本睡不着,嘴角扬起抱着枕头,为了不太像傻子,她半夜起来读起了课件。 少女已尝到月亮的初甜。 就让曾经那些已经要了她的命的至暗,永远消散于曾经吧。 她再也不想回头去看一眼。 只想努力向前。 …… 琼山的春季远比其它三季来得更晚,等冬意的寒凉退散后,天已经有些热了。 至此一个月,云软枝忽而又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与她和高欣打架的那群女生又一次堵在校门面前。 校门口除了几棵高树还未发芽,剩下的绿植都长出了翠嫩的绿芽。 云软枝与高欣挽着手,穿着最合身温软的羊绒衫,见到那群少女下意识就想报警先。 但那群少女却脚步拘谨,面红耳赤的过来,跟她们两个道了歉,甚至还要硬塞入一封医药费。 云软枝和高欣对于这样突然的从良表示惊讶,但还是没有什么好语气,表示不希望再与她们有任何交集,便扭头走了。 不打不相识这个词,永远只能发生在戏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