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时程铭所给她留下的印象可不怎么好,以至于让她每每想起就有种压力山大的感觉。再加上民间的传言以及书上的描写,更令她心中生惧。踏入议事厅的大门,林衡抬眼张望,在看到办公桌后的男人之时,脚步微不可见地顿了顿。哪怕这已经不是两人的初见,但她依旧忍不住为之惊艳。与神武大街初见时的潇洒俊逸不同,锦衣卫的飞鱼服好似能自行给人增添气场。霸气侧漏的飞鱼张牙舞爪地横亘于胸前,震慑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宵小鼠辈。男人坐姿端正,两肩齐平,神态自若,手中玉笔潇洒自如。两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乌纱帽下的俊脸无悲无喜,倒还真有几分“形似菩萨,状似阎王”之感了。许是他的神情太过吓人,又许是衙门与生俱来的庄重和森严,林衡并未嬉皮笑脸,而是老老实实地执手行了个万福礼。就连向来不着调的薛越泽此刻也不得不对他拱手作揖,只是态度十分敷衍罢了。“禀大人,林姑娘与薛世子到了。”
程铭抬起眼眸,吓得林衡赶紧收回打量的视线。官袍加身的程铭气场太过强大,逼得她不敢与其对视。看着她欲盖弥彰的模样,程铭勾了勾唇角。他将公文盖上推到一边,悠悠地开口道:“你们二人去凌与楼做甚?”
什么叫做你们二人?林衡现在特别敏感,这话从程铭嘴里问出让她恍惚间有种他们在偷情被抓奸一样。不过下一秒她就恶寒地摇摇头,甩掉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目光炯炯地看着一旁的薛越泽。没等她开口暗示,薛越泽便急咧咧地开口了。“你们抓错人了,小爷我是跟着温辕明那厮去的,谁知道他去的什么鬼地方,还把小爷给连累了。”
边说他还边抱着手臂哼哼唧唧,充分表达出自己的不满。程铭冷眼旁观他的愤懑。“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薛越泽一下嘘了声,揣着袖子跟林衡并排站在一块儿,畏首畏脑的样子活像两只成精的鹌鹑。林衡心里偷笑。她还是比较喜欢他在凌与楼时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我路过东直巷时遇见了温辕明,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反而还鬼鬼祟祟地往南边跑了,我觉着蹊跷便一路尾随过去,谁知道他去的是什么鬼地方。”
林衡照例眼观鼻鼻观心,不过倒是想了个脱身的好办法。程铭听完他的控诉后并未逼问,而是垂眸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程铭才倏地开口。“那你又去作甚?”
冷不丁被人点到,林衡丝毫不慌,腰腹挺直,伸出手指指向一旁的薛越泽,口里道:“我跟小公爷去的。”
开了个话头之后,接下来的话便顺溜了许多。“我今日路过揽月楼时正巧见到小公爷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的模样,心里头顿时起了不好的预感。”
“大人您不知道,这女人的第六感可强了。”
她一拍手掌,脸上尽是理所当然:“您看看,这不就出大事了吗?”
“本来我是想着全身而退之后偷偷向您禀报此事,好将这些坑蒙拐骗的混子全抓进去,谁成想大人如此英明神武,率先出击将他们给一网打尽了,小女真是佩服。”
林衡小心翼翼地觑他表情,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程铭嘴角弧度扩大,他总算知道林尚书为何偏偏对她另眼相看了,就冲这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模样,也合该她有出息。不过不等他说什么,薛越泽便气急败坏地开口了。“什么叫鬼鬼祟祟?小爷一生光明磊落,何曾做过这等猥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