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跑海女富商和大公主的暗中支持下,一场由沿海地区职业女性所拉起的罢工抗议正式拉开帷幕,在各地女性的响应之下,甚至一度动摇了大虞的根基。处在顶尖阶层的富豪臣宦为此惴惴不安,接二连三的奏折都在要求关女校、闭女堂、关女人。傲慢的官宦觉得只要将女性关进牢笼,就可以将一切不安分的因子摁压下去。整个朝堂之上,除以大公主和昌平郡主为首的户部以外,所有人都只顾着盯紧自己眼前的利益不松手。帝王的眼光远比他们来得长远,他深知这世上没有不给马吃草,又让马儿跑的道理。眼见大虞经济越发繁荣,国库日渐丰厚,若是将这些女人赶回家庭,那蚕谁养?丝谁织?难不成靠这些天天为着点蝇头小利就争的面红耳赤的朝臣吗?若是让男子去织丝绸,那农田又让谁来耕?抱着银子再重复当初的惨剧?他们倒是可以趁机大肆敛财,那他这个皇帝还当不当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真让女子与男子平起平坐。男尊女卑乃天地乾坤纲常伦理,若让女子与男子地位相当,岂不是颠覆阴阳?在诸多考量之下,皇帝决定改革从前的“元女”制度。元女就是长女的意思,若是无子,可以依法由长女暂袭爵位顶立门户,待子嗣及冠之后交还,避免成为“绝户头”。在这项制度里,女性在财产的继承中只起到了过渡作用,最终钱财的流向依旧掌握在男性手里。可即便如此,依旧鼓舞了国内大批女性,至少在孩童没有长成的二十年里,她是绝对的独裁者。若蒋婳当初没有恋爱脑非林秉言不嫁,镇南候府也不会落寞,镇南候夫妇也不会没了指望,原主更不会被人算计至此。只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朝中大臣在潜移默化下也慢慢接受了这个理念,幼帝都有太后摄政,更何况是普通家庭中的稚子罢了,只要不让女人参加科举,让她们爬到男人头上去,那就勉强在忍受范围之内。因此,没了兄弟的大公主便顺理成章地拿到了继承权,虽然反对的声音依旧不小,但好歹是顺利登了基。大虞开国至今总共二百三十一年,纵观历代锦衣卫指挥使,能得以善终的一只手都能数出来。一但坐上这个位置,不亚于悬崖走钢丝,退不得,也不能退。程铭很清楚自己在新帝眼中算什么,他手中掌握着十五万的锦衣卫,联通了整个大虞乃至周边小国的信息网。表面上虽是帝王的耳目,但知道的东西远比帝王要多。因此哪怕再怎么自欺欺人,他都不相信新帝能毫无芥蒂地信任他。锦衣卫虽然看着威风,但与朝堂上这些文臣武将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文臣后面是千千万万的有学之士,武将身后是一个个为大虞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他们有着自己的根基,根基上承载着的,是大虞的未来。而锦衣卫无依无靠,只能依附于皇权而活。就是这两者之间最本质的区别,令他起了杀心。吃尽时代红利的程铭心里很清楚,在这个封建男权社会,皇子的继承权是与生俱来的,他们不需要争,不需要抢,只需站在那里,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得到所有人的拥护。而大公主则不一样,哪怕她坐上了那个位置,众人认同的也不会是她,而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因此他的操作空间绝对比皇子上位大的多,也安全的多。于是他选择与大公主联手,一个许下锦绣前程,一个许下帝王之尊。储位未定,皇子几乎全部都在京城,剩下那么一两个被分封出去的,也都是因为犯了错,因此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落在他的手中。程铭是谍报部门的首领,擅长挖掘每一个细节,又擅长掩盖每一个细节,在他的运作下,一场早有预谋的暗杀变成了皇子之间的互相残杀。等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时,朝中已经没有皇子可以登基了,而且他们也找不出他杀害皇子的证据,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让大公主登了基。大公主登基称帝后,立马遵守诺言,程铭被擢升为锦衣卫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兼锦衣卫指挥使,执掌南北镇抚司,加封太保。在拿下了军事指挥权后,他又靠着自己的运作直接掌握了六部。在那二十年中,整个朝廷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吏部、兵部的官员升降由他说了算,礼部的科举、祭祀需要向他请示,户部、工部的收付结算得由他定论,就连刑部的审讯断案,也必须由他裁决。在其巅峰鼎盛时期,路遇内阁首辅、兵部尚书,首辅、尚书亦为之下马避让,做到了真正的势倾天下。二十二年后,二皇子及冠,朝臣高呼女帝退位,女帝不从。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想废掉二皇子的继承权,另立大公主为皇太女,因为二皇子天资愚钝,而大公主却慧根极佳。众人不愿,朝堂反对声越来越高,一时之间民意沸腾。彼时的程铭已将近天命之年,对皇储的位置坐谁毫不在意,但他是女帝的利益共同体、帝王手中的尖刀。既然她想让大公主坐这个位置,那他只会成全。尘封已久的绣春刀铮然出鞘,威力依旧不减当年。在二人的铁血手腕下,大公主顺利册封,二皇子也被他们软禁起来。只是后来谁也没想到,二皇子竟被筹谋已久的张绪言偷偷运送出宫。打着“振朝纲、归正统”的旗号,张绪言效仿孔子四处游说,联合起所有的守旧派一同逼宫。年近半百的程铭再次挂帅出征,他知道自己可能会一去不返,可他还是去了,因为他是臣子,所以他要效忠帝王,这是他的使命,也是这个时代教给他的东西。程铭是一个很矛盾的结合体,他会在先帝死后杀光他所有的儿子,为一己之私扶女帝上位。也会在没有任何胜算的情况下坚决出征,维护女帝最后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