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铭了然地倒出一颗食指大的褐色药丸,然后他长臂一伸,迎着对方惊恐的眼神掐着她的右肩将人拉了起来。待林衡坐稳后,原本放在肩上的手则变成钳住她下巴的动作。少女肌肤柔软,与男人常年握剑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轻轻一掐,就能留下一个指印。大约是因为下巴被人强势拿住的原因,林衡嘴巴下意识张开,齿间小舌轻吐,清纯与诱惑汇聚一身,看的人血脉贲张。但程铭这人也是不解风情惯了,眼神丝毫未变,直接将手中的药丸扔进她的嘴巴里。林衡瞪着眼睛,嘴里发出不满的抗议声。如果眼神能杀人,程铭已经死了一万次了。她连口水都难咽,扔一个这么大的东西是想害死她吗?见她瞪着眼睛不吞咽,程铭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根本不会照顾人,平日里要用也是用那些见血封喉的毒药,至于蒙汗药这种不要人命的东西在他手中根本没有发挥作用的余地。更何况这款蒙汗药还是林衡专门提炼过的,效果比那些水一泼就醒的假药来得来得猛多了。他又一次撬开她的嘴,将有些微溶的药丸取了出来,然后直接用内力将其震成粉末。在林衡瞪的溜圆的眼神中,他再次将粉末倒进了她的嘴巴里,然后迅速用手将她的嘴巴捏住,压着她的脑袋往后仰。手旁的鼻息又长又粗,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呼吸不过来了。大概半柱香左右,感觉差不多后,他才将她松开,不料他掌心刚离,褐色的药水便顺着嘴角流出。林衡此时已经被他折腾地精疲力尽了,有气无力道:“脖子……伤口。”
程铭摸了摸鼻子,眼中滑过罕见的心虚。脖子上的伤口十分明显,甚至都不用刻意去寻找。取出一个药丸再次将其震成粉末后,程铭将她脑袋侧放在一旁的几案上,一手摁着她的脖子,一手将药粉均匀撒上。他的动作着实不算轻,但奈何林衡整个身体都无知觉,因此倒也相安无事。半明半昧的车厢内,一对算不上太熟的未婚夫妻正紧紧贴合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彼此的气息。暧昧与旖旎悄然滋生,如同一把无形的小刷子轻轻刷过,在心房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车外北风呼呼,车内静谧安详,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认真享受着片刻来之不易的安宁。解药与血液快速融合,伤口处陆续传来酥麻的痒意,连带着四肢百骸都变得燥热起来。林衡偏着头趴在桌子上,细细感受身体传来的变化。大概半柱香左右的时间,林衡感觉手上来了些力气。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掌,然后面目狰狞,用尽全部的毅力开始努力。五根手指在她的坚持下慢慢半握成拳,然后倏地松开。虽然憋红了一张脸,但她还是为此感到欣喜若狂,因为这代表她能动了,不必再受制于人,也不必苦苦等待别人的营救。马车行进路途中带着些许颠簸,林衡独自趴在小小的案几上,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力气又有所增强后,她的脑袋开始用力,脸蛋擦着桌子使劲滚了一圈。麻药退去之后,脖子上的伤口也开始慢慢疼了起来,她气喘吁吁地看着车厢上的木板,鬓角处慢慢覆上一层细密的薄汗。又过不久,她的身体四肢也慢慢恢复了知觉,不过就是不太灵活,力气也不够。比如她有时只想动食指,结果全部的手指都跟着动了起来,再比如她本来想晃一下腿,结果刚抬起来就歇菜了。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开心。比起将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她更喜欢将其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程大人——”被青绸遮挡的窗口突然钻出一个容貌昳丽的女子。女子大约二八年华,形容秀丽,颈间还系着一方绣着青竹的丝帕。尽管脸色苍白,发丝凌乱,却依旧挡不住眼中熠熠生辉的得意。“大人,我能动了。”
程铭晲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她在里头动静那么大,聋子才听不见呢。林衡的热情并没有因程铭的冷淡而打消,麻药的褪去令她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因此哪怕脖子上带着伤,她也毫不吝啬地向周围展示自己的友好。“胡大人也在呢?真巧啊。”
说着她便手痒地摸了摸程铭胯下骏马的脑袋,马儿重重打了个响鼻,抬起蹄子往地下重重踩了两脚。林衡不懂马,故而也不知道它的这个行为是不耐烦还是开心的意思,于是便讪讪地缩回了手。在这个过程中,程铭偏头看了她一眼,不过好在什么也没说。胡正鑫与程铭相处多年,对他脾气拿捏的死死的,在林衡还毫无意识的之时,他却能明显察觉到他不悦,于是便摸着鼻子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林姑娘真是生龙活虎啊。”
“借大人吉言……”马儿打响鼻这事在她心里很快就过去了,甚至没能在她心里留下半点涟漪“裴百户也在呢……”……跟他们挨个打完招呼后,林衡便跟其中一位十分健谈的小兄弟聊了起来。“林姑娘是怎么将他们弄倒的?”
“不是我将她们弄倒的,我就是想给自己上个药而已,谁知道他们有样学样,跟着我一块儿倒了。”
林衡老老实实道。众人嗤之以鼻,好歹是间谍,怎么能连这点防范心都没有。众人心里设想了好一出阴谋诡计,但奈何事实的确如此,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两人本就身受重伤,若中途没有月影横插一脚,马夫也没有受伤,那他们自然不会这么大意。但按当时两人那个身体情况和如今环境的严苛来看,若是没有药,他们肯定是是很难活下去的。至于马夫为什么要不畏艰难地从京中将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带出来,林衡猜想这个男人要么是他们的领袖,要么身上藏有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人带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