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繇山的春天,夏云岚心情颇为欢快,及至向值守弟子打听到,这段时间掌门并没有回来过以后,她的心情简直有些雀跃了。“师父,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夏云岚眉梢飞扬地向夜凝尘道。夜凝尘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颔了颔首。他们终于赶在血月门主冒充夜凝尘之前赶回了繇山,血月门主计划落空,不知要郁闷成什么样子?若非有血幽在旁,路上又不时遇到或值守或经过的繇山弟子,夏云岚一定忍不住要拉住夜凝尘的手,将血月门主好好取笑一番。血月门主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两人竟能从死亡沼泽逃生,而且,还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紫微殿中,夜凝尘拿出祁王书信,四大长老与诸执事看过之后,对夏云岚非但再无别话,言语中反倒多了几分恭敬。在灵皓国时,洛芷雪曾经言道,一个人心里有了另一个人,那种感情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夏云岚因此有了防备,为避免被人看出自己和夜凝尘的关系来,处处刻意掩饰,且在紫微殿中待了不久,便借口一路太累回了青鸾峰。血幽是一上繇山便直接回了青鸾峰的,因他是被夜凝尘私自从外面带上山的人,所以处处受人排挤。而他本身性子冷硬,别人排挤他,他一脸漠视,也从不与别人打交道。他的身上,好像一直有一层硬硬的壳,那硬壳保护着他,同时又把他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但面对洛芷雪时,他的硬壳被暂时打破,夏云岚看到了硬壳里柔软的那个他。从那之后,他便一直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夏云岚,好像唯恐夏云岚拿他取笑一般。夏云岚回到青鸾峰的时候,他本来在甘婆婆院子里听甘婆婆絮叨家常,夏云岚的身影刚刚在院子前面的路上出现,他便立即站起身来,说要去后山上给师父采些灵芝人参补补身子。言罢,不等甘婆婆挽留,已纵身翻出了院墙。看到血幽的身影从甘婆婆院子里离开,夏云岚顿住了脚步,撇了撇嘴道:“这会儿知道害羞了……可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害羞的呢……”“丫头,你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夏云岚自言自语之时,出来送血幽的甘婆婆看到了她,又惊又喜地向她叫道。“婆婆——”夏云岚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甘婆婆的腰,欢然叫道:“终于又看到你老人家了……你老人家身子可好?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呵呵,你这丫头,婆婆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甘婆婆笑嗔了夏云岚一句,声音里满是疼爱地道:“你一走这许多日子,怎地又瘦了许多?回头我要问问你师父,怎么照顾的你?”
“婆婆,师父他也瘦了很多……比我瘦得还要多。”
夏云岚放开甘婆婆,吐了吐舌头。为了避免叫甘婆婆发现师父瘦了质问自己,不如自己提前主动交待。甘婆婆却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心疼地道:“你们这一路上定然吃了不少苦头,婆婆这几天要给你们好好补补身子。丫头,你想吃什么?”
“随便婆婆做什么我都喜欢。”
夏云岚道:“这段时间天天吃外面酒楼饭馆的饭早就腻了,婆婆,改天咱们去摘些山上的野菜蒸来吃可好?”
“何用改天?”
甘婆婆笑道:“现成的满山遍野的野菜,婆婆现在就去摘来做给你吃,你且在这里歇息片刻。”
“我不累,咱们一起去——”夏云岚说着,已灵活地跑进房间里拿了个竹篮,挽着甘婆婆的手臂向长满茵茵碧草的山路走去。青翠的山峦,明净的天空,金黄的油菜,红嘟嘟的桃花骨朵……此情此景,几乎与夏云岚梦想中繇山的春天一般无二。只是,她的心情却不像梦里那般无忧无虑。这世上,她在乎的人不多,能影响她的人也不多。这不多的人里,甘婆婆算一个。不知她与师父的爱,能否得到甘婆婆的谅解和祝福?藉着摘野菜的间隙,夏云岚试探地问:“婆婆,倘若将来我离开了繇山,你会不会想我?”
“丫头——”甘婆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为什么会离开繇山,你要去哪里?”
“我为什么不会离开繇山?”
夏云岚半开玩笑地道:“很多弟子学成之后不都离开了繇山吗?我虽是个没有家的人,可万一哪个男子喜欢上了我,而我也刚好喜欢他,我们难保便会一起去浪迹天涯……”“……”甘婆婆没有说话,熟练地摘着野菜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定定地好似在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