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庇俄斯在一众亲卫的搀扶之下,一步一步的走向敌人,他的一条胳膊已经被炸断了,腿也在先前的冲锋中,被子弹打穿,走起来一瘸一拐的。身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液,盔甲残破不堪,手中的战刀却蹭亮无比。不仅是他,所有所庇俄斯麾下的战士,都是几乎一样的状态。他们的武器,都崭新蹭亮。因为在出发前,他们曾经认真的打磨擦试过自己的武器,都扬言要用手中的刀,打败敌人,来解掉开罗城的困局。每个人都相信,并且愿意去相信,他们必然能够用手中的刀,砍下敌人的脑袋。即便自己不行,自己身后的同伴,也会替他们砍出去。然而一路行来,没有人有机会砍出这一刀。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也死了。他们前后左右的战友,都死了。蹭亮的武器,不曾沾染敌人的鲜血,就掩埋在了黄沙之中。这是何等可悲的一件事情啊。“都给我坚持住!坚持!我们一定要碰到他们,一定要碰到他们!”
所庇俄斯面目狰狞,一瘸一拐的前进,因为紧咬牙关的缘故,他的牙齿已经渗出了血丝,嘴里也已经满是鲜血。他歇斯底里的喊着,督促着身边的人不断前进,一点一点的向敌人冲去。他们是整个开罗城的骄傲,是保卫皇城的最强军队,是金塔国人们崇拜的目标。怎么能连敌人的一根汗毛都碰不到,就全军覆没呢。不论如何,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碰到敌人啊。否则的话,他愧对开罗城人民的期待,愧对陛下的厚爱,愧对自己背负的,这么多年的勇士之名!短短两百米的距离,对于所庇俄斯来说,艰难的仿佛一整个世纪。他看到敌人停下了射击,看到他们在休整等待,看到有人摆弄着武器,有人换着子弹。他看到有人提着桶水,跑去向一个长官一样的人物请示。然后,他看到那名士兵提着水桶,将水淋在滚烫发红的重机枪的枪膛上。啊,那就是给他的三万战士带来死亡的可怕武器吗?就是那个东西,在刚才收割了他仅存的一万多名手下吗?那么,那些更粗长一些,体积更大,周围人数更多的,就是他们的火炮吗?黑色的金属制成的武器,看上去就很可怕。杀伤力也确实让人印象深刻啊。如果,如果他们金塔国也有这样的武器,恐怕就不需要对奥斯曼俯首称臣吧。他们也能够拥有苏伊士城,整条运河也是他们的,西奈岛,曾经也是他们的领土啊……强大的大明,他们确实有资格拥有苏伊士运河。一百米。在士兵们冷却枪膛的时候,所庇俄斯和他的手下亲卫,前进了整整一百米的距离。作为首领的他,也终于和赵宽三等人照面了。所庇俄斯举起了刀,远远的指着赵宽三和刘峰,张开龟裂的嘴,大声的发出最后的呐喊:“金塔国的勇士们!给我冲啊!”
“冲啊!”
“冲啊!”
三十多名满身伤痕的金塔国士兵,举着崭新蹭亮的武器,向敌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刘峰缓缓的举起了手,然后猛然落下:“开火!”
笃笃笃笃笃笃。战士毫不留情的扣动了扳机,将这支队伍最后的士兵,彻底葬送在了这片弥漫着黄沙的战场上。咚地一声。最后一个金塔国士兵,也倒在了地上。战场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只有子弹弹壳落地的声音,当当啷啷的。随后,这个声音也被呼啸而来的风,吹散了。从开罗城下,一直到二十多里外的这片战场,一路之上,南北两门的路上,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炮弹炸开的坑洞,到处都是鲜血和死亡。更远的地方,尼罗河的水缓缓的流淌着,整个河流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血一样的红色水光。同样的,类似的战斗,它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了。也许还将继续看下去。……“陛下,陛下!”
一个士兵惶恐的冲进地宫,带来了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所庇俄斯将军率领的三万大军,失败了!”
啪嗒一声。躺在软榻上,醉醺醺喝着酒的金塔国国王,彻底呆住了。“所庇俄斯也输了?他,他也没能打败大明军队?”
他张着嘴,失魂落魄的问。“是的,陛下。所庇俄斯将军,输了!”
士兵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过往失态的样子。即是为了照顾国王的颜面,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金塔国国王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回过神来,急忙问道:“那,杀伤多少敌人?应该有所建树的,对吧,对吧?”
他一连问了两个“对吧”,任谁也能看出,那声音里的颤抖和紧张。而让他震怒的是,士兵十分沮丧的回答:“没有。没有杀敌。”
国王愤怒了:“没有杀敌?什么叫没有杀敌?”
士兵战战兢兢的回答:“没有杀敌就是没有死人。敌人……一人未死。”
“上战场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杀敌?他所庇俄斯全军覆没,全军覆没啊!三万人,死光了,你告诉我一个敌人没死?可能吗?”
金塔国王瞪着那名士兵,夸张的笑了一声。然而,他越是如此,士兵越是害怕惶恐,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所庇俄斯将军率领三万步兵,从南北城门而出,分成两支一万五千人的部队,进攻大明的军队。但因为敌人有热气球做标识,所以,敌人的火炮很轻易的就能打中将军的大军……短短二十多里的路程,将军数次变阵,数次改道,但都逃不开敌人热气球的追踪。而那些大明军队,则趁此机会,利用火炮射程优势,精准攻击将军的部队。三万步兵行动缓慢,只能被动挨打,最终到达敌人阵前的时候,只剩一半不到。”
“那还有一万多人啊!五倍于敌人啊,随便一个冲锋,不就死了吗?”
金塔国王皱着眉头,不敢想象当时的战场。他的认知,也仍然停留在金塔国和其他非洲部落敌人战斗时候,那种冷兵器护拼的状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