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萧潇才不吃这套呢,往后猛地退了一步,伸手拉了一下垂在柱子边上的细绳,“既如此,就看四殿下有没有本事留在这了。”
刹那间,原本明亮的回廊两边的半帘刷地一下落了下来,内里灰暗,只有隐约的光两边的缝隙里钻了进来。等凤君琛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再往前看去,前面哪里还有孟萧潇的影子。他薄唇弯了弯,带着点玩味,“有意思。”
他冲不远处喊了一声,“可说好了,要是我破了这个阵,你得给我留间房。”
“你有本事破了再说吧。”
孟萧潇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等凤君琛收回心神,四面的帘子就好像迎风而动,猎猎的杀气扑面而来。凤君琛收起笑容,身体稍稍一偏,身后一柄银亮的常见擦着他的耳际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招式被躲开之后,长剑没有半点停留横扫开。凤君琛手无寸铁,长身后仰才堪堪避开,等看清出招的人,凤眸里不由闪过一抹惊讶,“是你!”
他刚才可是亲手点了云雪的穴道,还以为是万无一失,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被挣开了。云雪没有废话,一招不成就换一招,招招都带着杀意。……孟萧潇抱着凤惜麟穿过前院,来到后院的卧房,刚进门就察觉到屋里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她顿住了脚步,眼底却已经带了一抹烦躁。这是江丞给她按照神医谷里的布局准备的院子,里面的机关也是原样复刻过来的,而神医谷那些机关,都是她做的。可这里三番两次被人擅闯,她多少有点被挑衅的感觉。孟萧潇后退一步,示意凤惜麟不要出声。麟儿赶紧用双手捂住嘴巴,一张巴掌大的笑脸,瞬间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在外面,骨碌碌地乱转。孟萧潇看着心情好了不少,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自制的防狼喷雾,才提步进门。不是她小瞧对方,而是空气里弥漫一淡淡的血腥味,显然,对方闯进来的代价也不小。她站在外厅冷声开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既然来了,不如光明正大来见。”
话音一落,她竖起耳朵。屋里传来一道极轻的吸气的声音。孟萧潇的目光迅速追随过去,最后落在放在床边的三折屏风上,果然瞧见屏风边上,一点还未干涸的血迹。刚才的声音,也是从这里传过来的。孟萧潇阔步走过去,刚进拱门,一道黑影就扑了过来,她反应很快,几乎本能地把凤惜麟护在一边,抬手就把手里的防狼喷雾对准对方。“呲!”
“嘶!”
“娘亲!”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孟萧潇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轰然倒在地上的男人。凤惜麟捂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把小胖爪子张开一点细缝,挣开一只眼睛偷偷看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刚才的话补齐,“那个……好像是父王。”
“额……”不用好像,这确实是。孟萧潇的防狼喷雾里是经过她改良的迷药,正常情况下,能迷死一头成年的老虎那样的剂量,迷晕一个成年的男人自然是不在话下。凤御临不过是吸入一点,就浑身发麻,舌头都僵硬了,只剩下一双眼珠子混混沌沌地盯着孟萧潇,想说什么,结果张了张嘴,只吐了个含糊不清的,“诺(我)……”然后头一歪,直接晕了过去。麟儿平日里胆子大,但是亲眼看着凤御临毫无抵抗之力的样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呜呜呜……父王死了……娘亲……”他踢腾着腿,从孟萧潇身上挣扎着下来,一把扑到凤御临身上,哭得跟他真的死了一样,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父王,你醒醒!呜呜呜——你看看麟儿,麟儿以后都乖乖的,多吃饭,你不要死——爹爹!你不要不要麟儿——”毫不夸张地说,孟萧潇跟凤惜麟接触这些日子,还没见过他哭得这样惨过,上一次知道凤御临中毒要死,来求她去救命的时候也不曾这样。她的心口,不受控制的揪着,有点闷,还带着点酸。到底是凤御临亲手养大的,不管什么情况下,都是向着亲爹的,这要是真的是她的孩子,抚养权要回来以后,还能养的熟吗?不过这也侧面证明,凤御临对他是真的很好,这让孟萧潇的心在揪着的同时又多了一点喘息的余地。孟萧潇见不得他这样哭,只好走上前耐着性子哄,“那不是毒药,只是让他睡着的药,放心,他顶多睡一会,不会死的。”
凤惜麟哭的太狠,一时有点停不下来,只睁着一双泪眼盯着孟萧潇,一边打着泪嗝儿,一边磕磕巴巴道,“真——嗝儿……的吗?”
孟萧潇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刚刚真没给他下毒。”
凤惜麟扁扁嘴,眼泪掉的更多了。他一边抬起小手抹掉,旋即又有更多的眼泪汹涌下来,根本擦不完。他根本基础没有怀疑过娘亲会给父王下毒,只是抽抽搭搭地说,“四哥哥说过,流很多血会死的……”他摊开手,白嫩的小手上都是血迹。凤御临身上穿着玄紫色的衣服,压根看不见血,但是下腹和大腿上的衣服已经被划破了。凤惜麟从这样的细节里就能判断出凤御临在流血,可见以前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凤御临是武将,受伤是在所难免,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大概也是舍不得让凤惜麟看见自己受伤的样子吧。对于他而言,这世上最亲的人,只有凤御临而已。意识到凤惜麟是被吓坏了,孟萧潇心里又酸又疼,掏出手帕把凤惜麟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又去擦他的沾满血的小手,一边擦一边道,“别哭,有娘亲在,不会让他死了的。”
“你忘记了吗?当初你中毒那么严重,我都把你救回来了,你父王这么点伤,都是小事。”
麟儿的情绪在孟萧潇的安抚下慢慢稳定下来,不掉眼泪了,依旧是抽抽搭搭的,“真的吗?可是娘亲不是不喜欢父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