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中间隔着澧江，他们需要换乘水路，鬼姥竟然晕船，在船上吐个不停，令人作呕酸腐味混杂着她身上的馥郁香气，熏得陆渊差点见了如来。好不容易熬过了三两个时辰，看到船只渐渐驶向码头，陆渊松了一口气。赵灵扶着脸色苍白的鬼姥出来，“王爷，还有多久？”
陆渊临风立在船头，“快了，目测还有一两百米。”
江风清朗，视野开阔的江面上浸润着漫天的霞光，波光粼粼中透着一股日落的唯美。回头看，连绵山脉中隐约可见大齐的高层建筑。向前望，码头上人来人往，不远处贩夫走卒，热闹非凡。清风拂面，陆渊身姿俊秀，立于船上，衣袍猎猎飞舞，他心情是这几日少见的舒畅。岸上，华盖满天，仪仗威武，月漪嘴角含笑在岸边着，众人簇拥之中有一中年男子，身着深蓝锦绣衣袍，三十多岁的年龄，满头墨发梳得一丝不苟，眉眼弯弯的望着赵灵与陆渊。他身边有一中年贵妇打扮低调，同样眼眸含笑，想必是他的继室高氏。那个人便是……自己爹爹？船只靠近岸边，陆渊牵过赵灵的手，眼含笑意，“灵儿……”“呕……”一股酸腐味逐渐蔓延开来，陆渊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秽物，脸色瞬间一黑。鼻子一痒，瞬间重重打出喷嚏出来。鬼姥扶着赵灵，狂吐。赵灵拍拍鬼姥的后背，扫了一眼岸边，“鬼姨，月漪姑姑正看着你呢……”鬼姥瞬间直起腰，优雅地擦掉嘴边秽物，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昂首挺胸朝岸边行去。上了岸，慕容微眸光始终都停留在赵灵身上，他瞧见了赵灵耳垂上的血痣，几乎一眼就确定面前这个姑娘是自己的女儿。她长得实在太像如霜了。他眼睛泪光闪烁，却叹了一口气，“灵儿，这些年苦了你。这位想必便是大齐的楚王吧。”
陆渊拱手，“小婿见过相爷。”
“好啊，好啊，一表人才、能文能武，灵儿，你有如此归宿，我心甚慰。”
赵灵笑了一下。那声爹当真叫不出来。相府。慕容微带赵灵一一游览相府，生母郑氏的房间依旧保存很好，曾经在哪里划舟、在哪里画画、在哪里抚琴等等。赵灵望着干净整洁的房间，脑海中不自觉地一位年轻娇俏的女子低头在这里抚琴、画画，认真细致，阳光透过窗户落到地上，她整个人浸润在金光中，娴静雅致。心弦被人轻轻拨动。慕容微道：“本担心你触景生情，但是想来想去，你还是应该了解的。”
赵灵大步朝外走，“都是过去了，如今娘亲也应该无憾了。”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过来，道：“相爷都准备好了。”
慕容微点头，“走吧。”
赵灵问道：“去哪里？”
慕容微回道：“进宫，面见大王。”
大周大王赵宣年近花甲，满头白发，望着赵灵眼含泪水，“竟然与如霜长得一模一样……柔儿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赵宣的手粗糙而温暖，赵灵微微一笑，“外祖父。”
赵宣手微微一顿，咽了下唾液，轻轻回应，“哎。”
那一声“哎”是十几年的期盼汇聚而成。倏然手中多了个东西，赵宣声音略微沙哑，“昔日 你未出生时，寡人给你取名为‘灵溪’，如今既然你取名为灵，郡主封号便叫灵溪吧。”
赵灵垂首，“一切听外祖父。”
赵宣望着殿中央的身姿挺立的陆渊，眸中多了几分赞赏，还未张口。陆渊上前两步，拱手行礼，郑重其事，“大齐楚王陆渊拜见大周大王。此次前来，略有仓促，带了些薄礼，还望大王收下。”
宋延大步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精致木匣，赵宣边上的侍卫接过来，双手递给赵宣。赵宣打开木匣，厚实红色丝绒布的静静躺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通体圆润，闪着微光，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赵宣顿时感到神清气爽，头脑清明。赵宣道：“这不是普通夜明珠。”
陆渊点头，“不错，此珠名叫幻琦珠，有股清幽药香。听说大王常年腰酸背痛，精神不济，此珠定然可以帮助大王调理身子，保大王身子康健。”
很明显，赵宣对这个见面礼很满意。赵宣拉着赵灵的手，眉眼和蔼，“近几日你和陆渊就暂住宫中吧。准备郡主的册封典礼。”
赵灵点头，“好。”
初入大周，这一切都很陌生又新奇。陆渊和赵灵便一同入住在宫中，安排的正是当年郑如霜住的殿宇。宫婢引着陆渊和赵灵往前走，时不时回头望向二人。赵灵好奇问道：“你在看什么？”
宫婢忍不住笑道：“灵溪郡主当真跟如霜公主一模一样，说你不是如霜公主的女儿怕是都没人信。如霜公主待人一向和善，如今灵溪郡主回来，奴婢……”宫婢笑着笑着，眼圈红了。赵灵仰首望着庄严肃穆的城墙，想着这片蔚蓝的天空是自己娘亲成长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有她的痕迹。赵灵倏然鼻尖一酸，娘亲，如今你的仇，女儿已经替你报了。永宁殿。赵灵望着跟大齐全然不一样的装修布置，心中复杂，她垂下头，一言不发。伺候她的宫婢给她倒水，“灵溪郡主，大周跟大齐完全不一样。改日奴婢可以带着郡主和王爷到处转转。”
赵灵挥手，轻声道：“你先下去吧。”
待宫婢完全离开，赵灵方才舒了一口气，“今日端了一天，好久没那么做作了，真累。”
她飞上床，踢掉鞋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陆渊坐在她身边，“若是你成了大周的郡主，我楚王府的侧妃之位太屈就你了。慕容相爷和大周大王方才已经暗示我了。”
赵灵枕着交叠的双手，闭上眼睛，“怎么？是不是早就预见他们会这般，所以提前说立我为王妃。”
陆渊顿了下，“是的。有这个方面的考虑，但是想要立你为王妃，我很早以前就有这个想法了。”
你身世的揭开只不过是推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