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深夜了,巡逻的士卒勉强打起精神,伸了个懒腰,片刻后,眼皮又忍不住耷拉下来。“好困啊。”
士卒甲揉了揉眼睛。士卒乙背脊挺得直直的,他瞧了一眼士卒甲,“你看看你,看守苏志茂的任务交给我们了,我们就要好好负责。”
士卒甲嘟囔道:“我没说我不负责啊,只是有点困了而已。快站了三个时辰了,你不累啊。”
士卒乙又扫了一眼士卒甲,没说话,但是颇为不屑的眼眸却出卖了他最真实的想法。士卒甲倏然腹中一阵如同刀搅般的剧痛,他捂住肚子,疼得冷汗涔涔,“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趟茅房。”
士卒乙没说话,心中暗道,没用的东西。片刻后,士卒甲还没回来,士卒乙也觉得腹部一阵疼痛,“呦,今日我也吃坏肚子了吗?”
他跟边上士卒说了一声,急忙奔去茅房。茅房有十几个,他敲了一个又一个,发现都已经满了。他腹部难忍,环视漆黑的四周,决定先找个地方解决一下。正在此时,耳边响起“砰”一声,他扭头望去,士卒甲直直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妈的,你想吓死我啊?赶紧起来啊?”
士卒乙痛骂一声,正欲离开,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忙上前查看士卒甲的情况,但见士卒甲无脸色乌青,眼睛瞪得极大。“喂!你醒醒啊。”
士卒甲忍不住摇摇他肩膀,脸色骤然一变。冰冷的……他立刻上前探他的鼻息,顿时吓得瘫在地上。竟然没气了。“赛鲁!赛鲁!”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营帐中传来陆陆续续的倒地声,紧接着响起一片痛苦哀嚎声。右贤王哈尼鲁觉察出异样,大步迈出营帐,发现士卒皆是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不少人身子僵硬,脸色乌青,死了有一会儿。哈尼鲁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他大步上前查看情况,左都尉赛也急匆匆奔来,“不好了,我们不少军士都腹痛难忍,像是中毒的征兆。”
哈尼鲁眉头紧蹙,“方才本王看了,的确是中毒了,只是这么大范围的中毒症状,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赛也蹙眉道:“怕是有人在士卒的饮食中下了毒。有一小半的士卒都中毒了。”
哈尼鲁略微思索,突然猛然拍脑门,“不好,快去看看关押苏志茂的营帐。”
正在此刻,空中传来“嗖嗖”声,箭羽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中毒的士卒来不及躲闪,一阵哀嚎,痛苦倒地。哈尼鲁立刻掏出弯刀进行格挡,远处传来一阵繁杂奔走声,越来越近,令人心慌。哈尼鲁望着满地伤兵,又气又急,急忙率人飞奔营地最北边的营帐中。那里关押着大齐将军苏志茂。营帐那边果然火光一片,杀声不断,兵戈相撞声、惊慌失措声以及痛苦哀嚎声不绝于耳。仔细一看,敌方身着大齐军士的制服。哈尼鲁恨道:“果然是大齐的人!”
他们真是够卑鄙的,竟然在饮水中下毒。他扬声,“切莫让他们救走苏志茂!”
熊熊火光之中,满地鲜血滚流, 尸体横七竖八。“哒哒!哒哒”一阵紧密的马声势如破竹一般冲过来,为首的男子身着墨色金纹长袍,乌黑长发肆意在摇晃的灯火中飞舞,从战场中飞来,身上竟无半点血迹。那人俊朗的眉眼如同冰潭一般深不可测,浑身散发着杀气,如同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哈尼鲁一刀结束了面前的士卒,眉眼微眯,吐出四个字,“大齐楚王。”
马儿四蹄生风,到了哈尼鲁面前,嘶鸣一声,陆渊方才微微收势。陆渊背后是漫漫火光,马上的他一脸冷峻地望着哈尼鲁。哈尼鲁似笑非笑,“陆渊,好久不见。”
陆渊道:“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你还是六年前,没想到你们还是不死心,竟然抓了我朝苏将军。”
哈尼鲁望着陆渊,眼神幽冷,“六年前的耻辱,本王一刻不敢忘记。”
六年前,陆渊生擒了他,不杀不伤,竟然是让匈奴右贤王的他衔着骨头,发出犬吠,当街爬行。他在匈奴身份高贵,受此大辱,怎能甘心?六年间,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会重复着做当街衔骨的噩梦,惊坐而起,每个毛孔都朝外散发着冷意。部落子民看向他时,不再是仰慕和尊敬,而是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他。朝臣更是在背后讥讽他贪生怕死,为了保命竟然做出这等有辱部落颜面之事。就连器重他的单于对他也是态度大变,要务不再交给他。他恨不得将陆渊抽筋剥骨,啖肉饮血,发誓一定要报仇。陆渊一笑,“你擒走苏将军,不就是为了引本王现身?如今本王已经来了,你觉得你能拿本王如何?”
六年前,他不把哈尼鲁放在眼里。六年后,他亦是将哈尼鲁视为狼狈的狗。哈尼鲁握紧弯刀,恨道:“六年前当街衔骨之辱,我一定要报仇。陆渊,若是你想让本王放了苏志茂,可以。你必须跪下当着部落子民的面,给本王道歉。”
陆渊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如同听到荒唐事一般笑了出来,他勒紧缰绳,望着哈尼鲁,一字一句道:“今日本王会把苏将军救出,至于你,你还想再来一次当街装狗?”
话音刚落,陆渊身后属下哈哈大笑。嘲笑的声浪落在哈尼鲁耳中,如同无数个啪啪打脸的巴掌一般,让他恼羞成怒。“嗖——”弯刀直击马儿四蹄,马儿前蹄猝不及防摔到地上,陆渊瞥了哈尼鲁一眼,展开衣袍,飞身而下。哈尼鲁立刻冲上来,“陆渊,本王我一定要杀了你!”
陆渊嘴角淡出一抹冷笑,手持断影剑,与哈尼鲁搏杀起来。哈尼鲁招招致命,出手凌厉。陆渊则是慢悠悠地格挡,态度虽漫不经心,但是若是仔细看,陆渊却是占上风的。哈尼鲁眼睛赤红,又气又急,沾满鲜血的弯刀却一点伤不了陆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