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凝眸，韩沐阳背影在格外刺目。馄饨摊。赵朗望着韩沐阳，声音听不出情绪，“堂堂宁远侯府世子竟然会在路边摊吃五文钱一碗的馄饨。真是想不到。”
韩沐阳望着自己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这馄饨放在路边，也就值五文钱。可是若是放在客栈中，可就二十文了。若是放在皇宫，至少一两银子。明明是一碗馄饨，味道并无差异，却可以因为平台的问题，身价和价值差几十倍。”
赵朗抬眸，“不管是在皇宫中还是路边摊，这碗馄饨的价值终究不过填饱肚子罢了。”
韩沐阳道：“你只看到了它最基本的功能，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若是当真没有什么不同，同一碗馄饨，肯定想被放在皇宫中。”
韩沐阳声音淡淡，“如今太子病重，还不知朝廷局势如何。赵公子在陆渊手下做事，无异于将自己摆在与这碗馄饨一模一样的位置。”
路边摊。赵朗脸色凛然，“忠臣不事二主，韩公子请回吧。”
姚青青脸色古怪地望着韩沐阳。陆渊对赵朗有知遇之恩，赵朗断然不可能背叛他。韩沐阳道：“良禽择木而栖，我相信赵公子是个聪明人。”
“世子请回吧。”
赵朗不再看他。韩沐阳道：“太子病重，他的飞羽军势力浩大，并且有几名士卒还服用了长生泉，功力大涨。若是太子当真病逝，你说，这些飞羽军会听命谁人？”
赵朗心中咯噔一声。韩沐阳乃是太子最得力的心腹，飞羽军一直都是他在管理，若是太子病逝，又有皇后撑腰，飞羽军大概率会听命与韩沐阳。但……赵朗暗道韩沐阳怎么就那么确定太子一定会死，他有什么内幕消息吗？太子若是病逝，朝廷可就变天了。楚王虽然并无争储之心，但据赵朗所知，朝中不少元老都默默支持陆渊。不为别的，就因为陆渊的能力实际上远在晋王之上。若是没有楚王帮助，晋王断然走不到这一步。可是这事跟韩沐阳并没关系，他乃是宁远侯府世子，权势再怎么大，也是臣子。赵朗道：“即使飞羽军听命于你，又如何？你想让我帮你，但是纵然这般，太子之位又与你何干？”
赵朗沉思片刻，倏然神色大变，难不成韩沐阳有篡位之心？这……这……赵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若是韩沐阳没那么蠢，他就应该知道现在形势对造反并无利处。毕竟还有楚王和晋王。韩沐阳扫了赵朗一眼，“赵公子，储位自然与我无关，在下着实看不惯你久居人下。”
赵朗掏出十文钱放在桌子上，“街上人多眼杂，若是让旁人看到我与你在一起，多有不便。青青，我们走。”
赵朗不愿意与韩沐阳再说废话，拉着姚青请直接出去了。姚青青一路小跑跟过来，她眸光无意间一扫，“灵儿。”
赵朗脚步一凝，顺着姚青青的眸光望去，当他看到赵灵身边的凝神不语的陆渊时，心头一紧。赵朗和姚青青缓步上前，他拱手道：“属下参加王爷。”
他想着陆渊想必看到了自己方才与韩沐阳共坐一桌，解释道：“方才宁远侯世子是想拉拢属下来着，但是属下严词拒绝了，拉着青青就走了。”
姚青青信誓旦旦，“我可以证明。”
陆渊淡淡扫了姚青青一眼，笑道：“怎么？还没过赵家的门，就帮赵朗说话？”
姚青青脸色一红。赵朗见陆渊竟然主动开玩笑，心中大惊。陆渊声音清淡有力，“赵朗，本王问你是否想娶姚小姐为妻？”
赵朗倒也不扭捏，沉思片刻，“如今属下无权无势，恐不能给青青想要的生活。属下想着待日后功成名就，再与她成亲。”
“那也就是愿意了。”
赵朗满含爱意地扫了姚青青一眼，重重点头，“嗯。只是现在时机不到罢了。”
姚青青原本光芒四散的眸子听到后半句话，眼神倏然暗下来。陆渊道：“如今你已经营中校尉，你想做到哪一步？”
赵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拱手道：“属下并非埋怨王爷给的职位低，属下只是在想，以自己现在的能力以及赵家实力，怕是……”“怕是会在定国公府前低一头？你怕被定国公看不起？”
赵灵瞧出赵朗顾虑。赵朗沉默着，没说否认。虽然姚青青是庶出，但定国公向来疼爱自己的宝贝孙女，加上定国公乃是三朝元老，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赵朗一向心高气傲，可是面对这样的差距，他不可能没有顾虑。经过上次周礼坤之事，姚青青对待感情成熟了很多。她不再那么任性。她道：“赵大哥，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我祖父所求不过希望我能嫁个好人家，能够真心待我一辈子。若是你得到了祖父的认可，他会同意你我的婚事。再说了，我祖父在朝中门生众多，你娶了我，指不定我祖父还会帮你。”
赵朗顿了顿，“纵然定国公不介意，我也不希望你跟着我受苦。”
“你待我很好，我与你在一起又不愁吃穿，我跟着你怎么会受苦呢？”
姚青青不解。赵朗垂首，“赵家虽是一方富商，但吃穿用度、丫鬟婆子，哪里能比上定国公府？我不希望你嫁给我后，生活不如以前。那样……别人只会说高攀了你们定国公府，我也不希望委屈你。”
姚青青当真没想到赵朗竟然还有这种想法，她定定望着赵朗，“赵大哥，你说错了。吃穿用度这些，若是要比，那永远都有更好的，布衣是衣，蜀锦是衣，名贵的烟霞云锦更是。”
“这些都是身外之外。只有……你给我的爱、给我的呵护，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赵朗望着姚青青。姚青青毫无畏惧地望着他。赵朗从未想过姚青青一个千金大小姐竟然能跟自己说出这番话，足以见姚青青对自己情意深厚。那，自己更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