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还在打量着这里的陈设,从家具摆放以及选材方面不难看出,长孙臾卿还是个很有眼光的人。百里正转身的时候对上一双炽热的双眸,忍不住往后退了下。“你怎么来了,他怎么会放你出来?”
“连芯,能否请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问长孙。”
“要我来,还要我走,用完我就撵我走。”
连芯嘴里一直小声的嘟囔着,却还是走了出去。长孙臾卿打量的眼前的人儿,自从上次一别,她胖了些,只要没有在继续瘦下去就好,安心的笑了笑。相反的,百里却发现长孙臾卿的脸色很差,完全没有初见时候的风采,倒像是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他怎么会放你出来。”
终于他还是启齿。“我偷跑出来的。”
百里顽皮的笑着。长孙臾卿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是啊,他怎么会让她来见他。“臾卿,我今天来找你来,是有件事情想和你确认下。”
百里很认真的看着他,却让长孙臾卿有些紧张。“什……什么事。”
“关于星月王朝,你了解多少。”
长孙臾卿的身体很明显的怔了一下。“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就是来问这个的,你们不是说连城的江山是靠平定内乱得来的么?不是说他是英雄么,那星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灭了那。”
百里的眼神里藏着咄咄逼人,让长孙臾卿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是连城这一生的一个耻辱,可是要怎么开口。“你不敢说了是么?因为你们杀光了那皇宫里的所有人,还一把火烧光了那里,满地的尸横遍野,哀号声,你们难道就不会夜夜做梦么。”
百里咄咄相逼的说着,一步步凑前,长孙臾卿竟然被逼到没有地方,后背抵住了墙柱。“你怎么会知道?”
长孙臾卿很诧异,非常的诧异。百里冷嘲的笑着“你不是早就怀疑我不是夙百里,早就派人去查我了么?”
长孙臾卿却没有半句解释,没错,她初来大兆国时候,连城确实派他去查过,可那时,他并未见过她,只知道夜瑾没有妹妹,只知道她是个和亲的幌子。“你现在是不是特想知道我是谁,我告诉你,我是枕月,星月王朝的枕月。”
百里几乎咆哮着,从始至终她不想承认这个身份,可是她来到这个时空后,这是她唯一的身份,曾经顶着这个身份九死一生,她怎么会忘,后面还有一群老弱妇孺等着她去救,她怎么能忘,可是来到大兆国以后,她似乎忘记了这一切,她此刻突然觉得自己该死,竟然只贪图眼前的这些,忘记了那些还在水深火热里的人,此刻他们似乎都在受着鞭刑,有的也许已经饿死。她在做什么,怎么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你是星月王朝长公主?”
长孙臾卿难以置信的问着,他知道她不是凤祁的公主,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竟是星月的长公主,那他跟连城岂不是有着国恨家仇。她此刻的心是不是难过的要死。长孙臾卿忍不住心疼着,他心疼这个女子,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你们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为什么?”
百里几乎是带着哭腔。长孙臾卿多想上去抱住这个人儿,可是忍住了,他不能逾越不是么?这是连城的妻,连城的妻啊。“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但是屠城不是我们做的,当时只是接到了密信说星月有意谋反,要犯我边界,连城只是为了国家的安定,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而杀进皇宫的人是你的叔父,梁文书,不是我们。”
百里似笑非笑“不是你们?不是你们?”
百里后退着,许是磕在了木凳上,随后有些站不稳的样子,长孙臾卿一个飞身过去,自己的腿撞在了桌角,火辣辣的疼,却及时扶住了百里。“百里,百里。”
长孙臾卿惊呼着。百里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眼皮很沉,长孙臾卿的样子有些模糊,渐渐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连芯焦急的在门外徘徊着,怎么办怎么办?要是嫂嫂有什么事情哥哥一定会骂死我的。连芯在外面焦急的踱着步子,想要进去却被拦在门外。“大夫,她怎样?”
“夫人是喜脉,应该注意,不要在伤身劳神,以免影响腹中胎儿。”
“什么?”
长孙臾卿如雷击一般,然后安慰自己。是啊,他们本来就是夫妻不是么?见长孙臾卿愣住“少爷。”
大夫唤了一声。长孙臾卿回过神来。“哦,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出去吧。先不要对任何人讲”“诺。”
“不要告诉他。”
百里很清楚的说出几个字。“你早知道是么?就因为这件事故意瞒着?”
“这还重要么?”
百里苦笑着“他已然是是让我家破人亡的人,不是么?”
“我说过,要护你一世周全,如果你不愿意回宫,我现在就带你走,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
“他这般待你,你不恼他,怨他么?”
“实话,恼过,但是如果有人觊觎我的妻子,我也会这般,或者比这更严重。”
到此刻,长孙臾卿在百里面前已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送我回宫吧,也不要和连芯说。”
百里还是不放心的嘱咐着,经过今天的事情以后,她更不想连城知道,赌气也好,总之感觉这一切都不想他知道。“不要怪连城,他在那个位置上,有很多事情都无可奈何,很多选择并非他的本意。”
“他这辈子能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福气。”
这句话是百里真心的,因为他还记得连城和他说过,长孙臾卿和他出生入死的事情,自己又有什么权利怪他呢。“可是他却有着我这辈子最羡慕的福气。”
“臾卿,那日大殿之外谢谢你送我回去,我会记得。你这一辈子都会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是希望星月的事情,你不要记恨我,更不要记恨连城。”
长孙臾卿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却还是希望。百里强挤出一个微笑“我先回去了。”
她忘不了那些人期盼的眼神,自己似乎过了太久舒坦的日子。百里在房间里走出来,天色已经渐晚。“嫂嫂,你怎么样了?”
连芯打着圈圈,仔细的端详着。“还好,还好。”
放心的摸了摸心口位置。“傻丫头。”
百里的手再一次浮上连芯的小脑袋,她是真的疼这丫头,总是不自觉让她想起妹妹。锦华殿“你们主子去了哪里,你会不知道么?”
连城怒斥着。兰儿一直跪在那里“陛下,奴婢真的不知道,就知道她一早去了大殿,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我问过宫人,她早早就回来了。”
“我在这里。”
百里跨步进来,看了看兰儿,使了一个眼色,兰儿迅速起身出去。“你是在生气,寡人回来晚了是么。”
连城正欲上前,却被百里一个闪身躲开。连城的手停在那里,感觉有些微凉,有些不自觉的收回手“还说没有生寡人气。”
“陛下,夜已深,回锦绣宫吧,两边奔波,会很累。”
百里不咸不淡的说着,似乎又回到刚进宫那会,让连城有些恼火。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讨好。“寡人今晚留在锦华殿。”
说话间连城有些讨好的凑近。“陛下,臣妾有些乏了,想先睡了,陛下请回吧”百里下着逐客令。她心里怎么可能不恼,不恨,想想自己在矿山的九死一生,想想那些太监宫女死在自己面前,她如何不怨。连城显然愤怒的很明显,脸上的青筋有些凸显,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百里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之后的几日,连城没有在来过,百里也没有去过大殿。宫里就是这般世态炎凉,很快的连宫人都去讨好锦绣宫,锦华殿除了几个当值的宫人就只有兰儿了。也罢,百里此刻只想安稳的生下孩子,此刻没有什么比保护好他更重要的事情了。她学着不争,不惹。几次兰儿委屈的跑回来,说韶儿如何欺负她,其他的宫女如何跟她一个鼻孔出气,百里都只是浅笑,安慰她,算了。什么时候,原来自己的日子过得这般麻木不仁。连城知道了那日他们去了哪里,便下令在不准连芯与百里见面,百里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整个殿里除了她就是兰儿一般,此刻的锦华殿俨然像个冷宫。见百里日渐消瘦,兰儿有些心疼的想去御膳房给她端补品,灶上热的全都是锦绣宫的东西,兰儿只好排队等着,曾经跟她那般修好的宫女,此刻也都是围着韶儿转。“呦,这不是兰儿姑娘么?”
韶儿有些挖苦的口气说着。兰儿没有理她,百里教她凡是忍耐,如今只想安生过日子,所以为了她们娘俩,兰儿尽管百般看不上韶儿却还是行礼“韶儿姑娘。”
如今韶儿已经被封为三品丫鬟,在这后宫横行的不得了。“我没听错吧?这不是兰儿姑娘么?看到么?她在拜我。”
众宫女掩面笑着。“冲你今个叫我一声姑娘的份上,今个我满足你,你想要这碗汤是不是。”
韶儿拿过汤碗,当着兰儿的面一点点倒掉,溅起来的热汤烫着兰儿的脚背,小腿。“你!”
兰儿怒目的瞪着她。“你不是要给你家主子喝汤么?好啊,你从我胯下钻过去,钻过去我就发下善心索性让你拿了去。”
韶儿叉着腰,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子,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兰儿知道她是故意刁难自己,是在报以前的仇,可是看着百里最近已经消瘦,脸色泛白,兰儿想也没有想,拼了,扑通一声跪在那里。生来就是奴才命,有什么受不了的呢,兰儿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慢慢的钻了过去……韶儿却怔住了,她还真的……兰儿一直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为了公主,答应过陛下一定保护好公主的。兰儿在心里一直不停的告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