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山馆堂屋里,桂望钟、韩阑珊都趴在桌几上睡得十分香甜。“晚钟,晚钟,快醒醒!”
南屏上前推搡。可是药劲还没过的两人如何能醒得过来。“韩望书,还真有你的,你倒是大义灭亲!”
南屏心知这定是韩望书的杰作。“云依,你去月明阁同烟轻姐姐说,桂家少爷同你家小姐乏了,在越山馆睡下了,让她备下两顶轿子来,将他们两人安置好。悄不棱声的,别告诉任何人,听懂了吗?”
南屏知道这个云依不是个机灵的,故说的极慢。“二少夫人,云依明白了,小姐就是这样,在哪里都能睡着。”
南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但也将差人去接韩望书同曾青墨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微微整理仪容,再度去了红日楼。红日楼顾名思义,是座南方式样的小木楼,和这将军府别处的建筑全然不同。这是因为,韩远山受伤之后,各处名医、庸医纷至沓来,他们之中不乏人献出良策,说是这病不能受潮气,需离地面高一点。府中这才起了这座小楼,岂料这不但对韩远书的病情毫无用处,他下楼一趟倒是要折腾好几个下人,邱幽云更是不耐。韩远书自幼骑射武功琴棋书画样样都行,行步端庄,言辞敏捷。在哪个人堆里也都算是个人物。怎会受得了别人的冷遇?自尊心极强的他再也不外出晒晒太阳,闻闻花香,这座小楼倒是成了他的牢笼一般。南屏上了二楼,见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桑夫人看见她,欣喜地笑了笑,可也是未敢说话。南屏知这是治病到了硍节上了。只见张真人用右手拇指、食指挟持银针,依次刺入韩远书的合谷、丰隆、大椎、膻中、肺俞、中府等穴道,娴熟地提拉、捻转,豆大的汗珠时不时落下。过了良久,他冷声道:“快快来人,拿钵盂来!”
韩远山的贴身小厮长安忙端着钵盂,跪在了韩远书床前。韩远书开始不住地呕血,黑乎乎的,让人看着触目。再吐了几口,血色由黑变紫,自紫变红。他整个人也心力交瘁,躺下来大口地喘着气。“恭喜将军,大公子终于过了最艰险这一关了!”
张真人捻着胡须,这才看到了人群中的南屏,笑着点了点头。韩长亭当即老泪纵横,他走上前去,握住了张真人的手,说道:“张神医,韩某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他的母亲没有福气,没能等到这一天!”
说完,更加悲凄起来。南屏不由得想,发妻在这个公爹心里到底是何分量?是不是就是他心里偶然而发的伤感而已。若是当年韩远书没有病,他会不会对那个麻氏那么绝情?“父亲,这是好事,母亲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邱幽云在一旁道。不知是不是南屏的错觉,她竟未觉得这个大嫂有任何情绪波动,瘫痪了数年的夫君有望痊愈了,她的眼角眉梢都不漏一丝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