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地,相公摔伤了?”
南屏尽管是克制又克制,可声音已难掩焦急。“爹爹,姨娘,二哥摔伤了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吭声。而是,同我们闲聊了一下午家常!”
连韩阑珊都忍不住站起身来。“你这丫头,胡说什么?这哪里是闲聊,这分明是在关心你二嫂。再说,你二哥只是摔折了腿,人又没怎么样,哪里是什么大事了。楚隐,你说是不是?”
韩长亭自知理亏,忙着找补,并将难题抛给桑夫人。桑夫人可是红了脸,午间的时候,云儿、欢儿吵个不休,她没合眼,整个人有些发晕,这又看见南屏和阑珊回来,也太过激动些,再加上儿子摔断腿也有好些日子了,她真的就没想起来这件事。“老爷,说什么,怎么不是事了?”
桑夫人白了韩长亭一眼,“南屏,你别着急,这大概是十日之前的事情,李大夫说,只需安心静养就好。”
看见桑夫人变了脸色,南屏忙说道:“伤心动骨就是要熬着,只是不知道相公是怎么摔伤的?”
“说是在军中骑马摔伤的。”
韩阑珊瞪大眼,“二哥的骑术也能摔伤,怕是被人陷害了吧!不行,我要去问问他去。”
“阑珊,别胡闹!”
桑夫人看出南屏的焦急,忙拉住女儿,又道,“南屏,你先回月明阁,晚些时候,我再送云儿、欢儿回去。”
“有劳姨娘了!”
南屏这才匆匆离去。进了月明阁,南屏见烟轻做着小巧的肚兜,显是给肚子里的孩子做的,便笑道:“我原就说,您当了娘,定是最有耐心的。”
烟轻忙放下针线,“我的好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不是早都来家了,怎的没回来?奴婢还一时多嘴,告诉姑爷,咱们小姐回来了。姑爷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又擦了一把脸,显然是高兴的。可左等你也是没来,右等你也没来……”“那姑爷可说什么了?”
“小姐头一天认识姑爷,他能说什么?只是说乏了,先睡了,说奴婢将灯都吹熄了,连那盏长明灯都不让留。”
“姑爷可是疼得厉害不厉害?”
南屏又问。“这个烟轻就更不知了,不过人倒是看着没什么精神,总是呆呆的。”
“别担心,没事的。”
南屏柔声说道,便进了乌漆墨黑的寝房。她先是用火石点着了长明灯,故意说道:“怎么这风这般大,将这长明灯都吹熄了。”
她自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韩望书早就听见了脚步声,可故意装作睡着了,就想引着南屏来逗他。可又害怕南屏真以为他睡着了,又离开了。就躺在那里踌躇不决。未时,他听见烟轻告知他小姐回来的事,险些忘记自己腿不能动的事。他想着,南屏应是先同爹爹、姨娘打声招呼。不到一盏茶的时候便能到了。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想着抱病在床,又无人瞧他,也就懒得看自己的那副尊容了。此刻,倒是想关心一下,不好意思让烟轻拿铜镜来,只是推说热,要用帕子擦拭一下脸庞。可两盏茶的时间过了,南屏人还是没到,他便想着,这定是到了姨娘那,被云儿、欢儿绊住了,云儿还好说,欢儿见了离了多日的娘还了得,定是不撒手的。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南屏还没露面,他见月亮都要升起来了,这才认清现实,南屏根本没有心先回来看他,怕是已经忘记有他这个人了吧。他越想越气,赌气般地叫烟轻熄了所有的灯,他要在这黑暗之中冷静冷静。可是心中又是思念、又是不解、又是生气,怎么能合眼?他就躺在那里患得患失起来,又在合计她上次的来信是不是个障眼法,实则她又想要离开了,就像上次那样。此刻是不是已经将两个孩子带走了?他越想越觉得,这种绝情的事南屏定是能够做出来的。若是她真这么做了,他也有点志气,不找寻她了!他便剃了头发做和尚去也,也乐得逍遥自在,若是圣上不肯放过他,仍是让他带兵打仗,他便也是剃了头发去打仗去,本朝律令也没有哪一条说是和尚不能领兵打仗的。正在他自我安慰,将出路都找好了之时,南屏进门了。他在黑暗中裂开了嘴,可仍是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