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章忆往昔“父皇,儿臣知道太傅的身份敏/感又危险,您若担心他有意辅佐儿臣以谋求操控朝廷,儿臣愿辞去太子之位!让两位皇兄能者居之!”
慕懿这般求情,让晋文帝眸光顿时变暗:“你就这样倚重秦慕修?连太子之位都不在乎了?”
慕懿眼底含泪,“父皇,儿臣流浪在外时,几度险些丧命,每一次,都是太傅夫妇出手相助,如若没有他们,儿臣已经没命了。”
看着慕懿重情重义的模样,晋文帝心底,一阵一阵地后怕。他的太子,才十四岁而已。被秦慕修那等有城府、有谋算的人拿捏控制,实在太容易了。身为先帝遗腹子,秦慕修不但没有远远躲开朝堂,竟敢明目张胆接近太子,甚至顺杆往上爬,做了太傅。就算没有异心,光是这样的胆魄,又怎能让他这个皇帝不脊背生凉!而而他的太子,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为了救秦慕修,不顾国之根本,连唾手可得的皇位都不要了!他失望至极!做了二十年皇帝,哪怕心中惊涛骇浪,晋文帝的面上,却已经平淡如水,只见他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慕懿便重复了一遍,“儿臣愿辞去太子之位,只求保太傅一命。”
哐!盛满墨汁的砚台,狠狠砸到慕懿额上,尚显稚嫩的面庞,顷刻间被黑墨尽染。额角传来刺痛,伤口破开,血水也流出来,只是混在墨汁里,看不出来。“来人,太子出言不逊,顶撞国主,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
魏连英从未见过晋文帝这般盛怒,瑟瑟微微求情道,“皇上,三思啊!太子乃一国储君,您这般责罚,他将来在朝臣面前,如何立威?”
晋文帝扫他一眼,“连你这个狗奴才,也要反了朕吗!”
帝王气势,万钧雷霆,魏连英吓得两腿登时一软,直接就跪到了地上。“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怕您气坏了龙体……”“一起拖下去,赏二十大板!”
晋文帝疲倦地捏了捏鼻梁,转身便往后殿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荆南,派五十金羽卫,待太子回去之后,将东宫把守起来。不得进,不得出,一只苍蝇都不行。再派一百金羽卫,将秦府、封府、裴府全都监控起来,任何风吹草动,立即传报于朕!还有,所有人都给朕记住了,太子是患急病卧床不起,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半个字,通通砍头!”
金羽卫新上任的首领荆南是个有勇有谋的,闻言,跪地领旨,“属下明了,皇上放心!”
说着,走到慕懿和魏连英身边,“太子,魏公公,对不住了。”
魏连英一脸苦笑,“这有什么对不住的,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杂家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上次挨打还是少年时,皇上待杂家已经很好很好了,如今,挨这二十大板,若能换得皇上心情稍稍纾解,那杂家这打就算挨得值。”
荆南咽口口水,怪道这魏连英子能在皇上面前做了一辈子红人,这觉悟,一般人可真比不了。慕懿倒是没说话,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父皇会怎么处置秦慕修。旁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知道的,秦慕修放着男耕女织的乡野闲适生活不过,来到京城趟这趟浑水,全是为了他——他母妃早早亡故,又这样年幼,上头有皇后大皇子、庞贵妃二皇子两对母子虎视眈眈,他若独自回京,只有一个下场,死!秦慕修为了保护他,才会以身犯险来到京城,踏入朝堂。而如今秦慕修命悬一线,他若不站出来支持救援,漫说将来为人君,此刻便连个人都不是了!可是……父皇看起来,像头暴怒的狮子。仿佛秦慕最只要在他跟前,他都能生撕了秦慕修一般。慕懿的心中,此刻百感交集,焦急,慌张,后悔都有。板子打到身上,他甚至都没感觉了。五十大板挨完,下半身传来的痛楚,才渐渐将他淹没。荆南命人将他送回东宫,又偷偷送了些金疮药过来,“殿下,皇上盛怒,属下们不敢徇私,故而下手比较重,望您海涵,这金疮药是金羽卫司特制的,对伤口十分有效,您把药上了,可减轻不少痛苦。”
慕懿抬眼看他一眼,知道他也难做,点头应道,“多谢。”
……未央宫。晋文帝坐在案前,往事一幕幕回到脑中,令他久久不能平静。他并非贪慕权势而弑兄夺位,当年,皇兄实在是太过荒唐!眼看着整个东秦就要落入敌手,他才不得已冒天下之大不韪夺了这皇位的。说起来,他与晋武帝,也是有兄弟情的。他还记得,年幼时,晋武帝身为中宫嫡子,早早便被册封为太子,而他的母妃,并不得宠,在父皇面前,他很少有出头的机会,倒是皇兄晋武帝走到哪里,都愿意带着他,教他骑射、读书,甚至带他出宫,到烟花/柳巷喝花酒品味百姓生活。所以,晋武帝在位时,他心甘情愿驻守边疆,做个老老实实的藩王,为兄长守江山。是晋武帝这个兄长,中年后,实在太过荒唐,酒池肉林、听信谗言,几乎把东秦的根基玩废了,他才反的啊!原本,他也没想要晋武帝的命,想着自己登基后,只要晋武帝肯俯首称臣,那边赐他一座宅子,好吃好喝让他做个富贵王爷。至于他的子女,全都发放到偏远边关,每年赏些俸禄养着就是。哪知道晋武帝刚烈,带着一众后妃皇子公主惨烈自尽。如今,知道秦慕修竟是晋武帝仅存的骨血,也是他的亲侄子,他哪里能平静!亲情、愧疚、权势、江山,在他的心底打架。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秦慕修。……秦府。夫妇俩趁着三日假期,尽情地陪了女儿囡囡一番。小家伙已经能扶着桌椅走几步,也开始牙牙学语,时不时发出些古古怪怪的音调,把一家人逗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