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如此惹怒顾决,其实她自己也很没底,当顾决打她的那刻,她的确有很大的怕意。但随后便被恨意冲散。顾决在打她时,她隐忍不喊,浑身绷紧,没人知道她心中只凭一股气在撑,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会还回来的。顾决对她的一切,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她都会一笔笔和他算清楚。林寒悄悄来找她。带了从外买的药。桑矜装的跟没事人一样,即使她现在浑身痛的要死,在佩儿面前她还不能透露半分。幸好佩儿被她支到外面,林寒翻窗入她房中,见她连抬胳膊都困难,心中更是不是滋味。他坐在她对面,没有要走的意思。桑矜与他道谢,掀开袖笼,露出白嫩纤细的手腕,林寒顷刻垂眸,不方便看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他一个男子此时入她闺房已是越矩。桑矜低低的痛吟。那种耳边有女子宛如猫儿的声音勾在他心口,让年青下属不知所措。身上冒了冷汗,一滴汗珠顺着他脸庞流下。林寒嗓间不停涌动。“林大哥,你出汗了。”
桑矜适时拿手帕为他擦拭,只这一个动作让林寒如临大敌,躲了身形。他怔忡地正好对上她的双眼。空气里有暧昧流淌,桑矜凝他这个样子不由笑了。“你很热吗?”
她问,尾音上翘。林寒猛地摇头,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男子倏地起身,与她说:“我先走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
“林大哥,我现在就很需要你。”
桑矜的话像个裂口。直戳林寒单纯的内心,男子在她之前向来克己守礼,没接触过任何女子。桑矜是勾人的,浑身都透着男人喜欢的因素。林寒低垂看她,桑矜仰起头道:“我肩上也有伤痕,你能帮我涂药吗?”
林寒走时,桑矜把玩着那个药瓶,低头想事情。她就算被打了,也要继续讨好顾决,对她来说身体不重要,清白不重要。梦中的自己太无助,这个世道向来是男人掌权,她身为一无所有的女子想要赢太难。她不怕麻烦。只是怕到最后还要重蹈覆辙,那种感觉她不想经历第二次。梅酿还在养病,却是再不敢做任何事。桑矜这几日也都在房中待着,偶尔听佩儿讲些府中八卦。顾决身为阆州知府,他已答应那老汉便不会再在梅林的案子上有偏私。而紧接着,顾决又收到第二份大礼。桑矜给那对夫妻的五千两银票也被顾决派人查出来,他在府衙坐了很久,终做了决定。回府,他去见梅酿。闺房里端淑的女子见他来双眼无神,也不像之前那样热络。顾决行到她身边说,“我让人收拾行李,你先去你在阆州的亲族住一段时间。”
听到这儿,梅酿心中苦涩:“你这是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而是让你避祸。”
顾决镇定地说:“临安公府尚是上京的二等伯爵府,你父亲每年俸禄都在朝中有账可查,而今你一个嫡出姑娘就能拿出五千两纹银,若是让外人知道,你公府必遭人弹劾,我这么做,也是保你。”
梅酿听到这儿怔住:“我那些纹银是我小弟这些年在阆州所营,合法合规,与我母家无关。”
顾决:“你的说辞我信,但别人会信?这些银票张张都有你家钱庄的字印,便是你公府私账。”
梅酿这才害怕。她从床上起来,拖着病弱的身子来到顾决身边:“夫君…我只是想救小弟而已,父亲逼的又紧,我实在没了主意。”
顾决松开她抓住衣袖的手。定定看梅酿,倏地问了她一句话:“你可给你父亲修书一封,问问他,如果亲人和临安公府前程相比,他会选择谁。”
梅酿猛地一震。再不言语。桑矜这几日天天坚持涂药,身上伤好了很多。佩儿急匆匆从外而来,与她道:“姑娘,夫人她要走亲戚去,现在已将行李装车了!”
桑矜对这个结果一点不意外。顾决到底要保临安公府,她那五千两仅仅是引子。那两夫妻本就是刀疤脸当家的找的人,所以临安公府的事一定会捅到上京。梅酿如此急切去走亲戚,想是上京那边已有朝臣上折子了。桑矜起身,与佩儿说:“随我去送送嫂嫂。”
佩儿应声,紧随她身后去了。府门前,顾决负手站立,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男人侧首看了眼。桑矜这几日消瘦了些,本漂亮的小脸下巴更尖,也更让男人生出恻隐心。她一身雪白衣裙,裙带生风摇曳,走来时眼带不舍,喊道:“嫂嫂,你别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