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情之所往,皆是利益驱使。世家贵族互相倾轧,相互制衡,他们的所有联姻,都是有利可图。梅酿小弟的死是她悲剧的开始,却不是她悲剧的结束……桑矜正想着,忽然平氏话锋一转,对向佩儿:“你这个小婢子倒是勇猛大胆,刚才什么场合有你说话的份?粗俗蠢笨,说的话也全都是胡言,我侯府何时要对一个远房表亲赶尽杀绝?矜儿一直在府上住着甚好,侯爷和我更是没有亏待她分毫,小丫头,自己下去掌嘴二十,治治你这胡说八道的毛病。”
佩儿惊地抬头。“主母饶命!奴婢甘愿受罚…只是我们姑娘她……”平氏笑了笑:“自然赦免,决儿也同我们说过,与你关系不大,”庄重持稳的妇人弯身,亲自去扶桑矜。虚假的很。桑矜太懂平氏的心思,摇摇晃晃地起身,心口还在发烫。平氏保养得当的手重重压在她手上:“让你受委屈了,听决儿说,你在阆州舍命护他,不枉平时你们兄妹感情浓洽,表姑娘,等会便换身衣服随我们回府吧。”
“多谢夫人。”
桑矜虚虚说着,又装起小白花。顾决淡淡瞥了眼她,看向温竹:“带表姑娘下去换身衣服。”
温竹顷刻去办。*出了稽查司明堂,桑矜抬头看了月。今晚的月光柔和,别有一番风味。她噙着笑容,同佩儿缓慢走着,这离了阆州,上京城又是一片龙潭虎穴。往后,她要做的事多着呢。待到三人走到转角,温竹忽然瞥了眼她问:“你那伤,真的还是装的?”
桑矜偏头看他:“温侍卫,你见过谁装的吐出血来?”
“哼,我可不会可怜你。”
温竹嘴硬,眼睛却不住瞄她,看她走路步子都很浮。半个时辰后,桑矜回到在侯府的住处。她那个屋子在她走后便被三姨娘用来装杂物,如今没来的及收拾,一进去满屋的灰尘。三姨娘倚靠在门边:“你凑合着住吧,谁也不知你要回来啊,那之前都以为你绝不会——”三姨娘脱口而出,又想到刚才平氏的话,将嘴闭上。桑矜捂着心口:“没事,姨娘还念着我便好。”
她实在没有一点力气,被那一脚踹的难受要命,迫切想要赶人出去她好查看。三姨娘嘁了声,不再理她。反正桑矜在侯府一直过着这种日子,也没人觉得不对。佩儿眼睛又红了红,咬牙道:“姑娘您快坐下,奴婢来收拾来干……”桑矜点头。她任佩儿在房中忙碌,来到床边,背对着佩儿解开衣襟,将衣服都脱下。佩儿端着水盆出去,桑矜没在意,低头看着伤口,心窝那里一大片淤青,气的她咬牙骂了句。汪氏这一脚,她是定会还回来的!她静心想着,转身去拿带回的药膏——“你!”
可把桑矜吓一跳。她看到在她房中窗棂上正蹲着一个身影,明显是刚来,身手矫健的随身带来的风也未止。桑矜睁大眼睛,压低声音说:“你跑过来,不要命了!”
一身玄衣的林寒目光自然顺着她的脸,看向她的身……桑矜忽然想到她未穿任何衣,蓦然扯了件披在身上,又快步走向他,“快走,你快走。”
“表姑娘,属下心疼你。”
林寒缓缓说出,“看不见你一眼,我无法安心。”
桑矜眼眶热了,不由蜷了手指:“谁告诉你的?温竹?”
“嗯。”
“可我没事,我今晚十分爽快,前所未有的痛快。”
她冲林寒笑,再次赶他:“这里是侯府,你不能就这样跑来。”
“无事,属下自请去了小姐房中。”
林寒抬了抬下巴。就与桑矜住的院子一墙之隔,那是三姨娘的女儿住处。桑矜摇摇头,觉得这样也不妥,她还想说什么,被林寒突然捂上了嘴。男子气息贴近:“表姑娘,你小声些。”
两人目光交织,她凝着林寒眼眉当中那颗小痣,点了点头。林寒的手缓缓从她脸上滑下,桑矜便踮脚吻了他的唇——“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她呼出的热气拂他脸上,两人情愫迸发,桑矜很主动地拉了他一只手往心窝放:“若你再不放心,便自己帮我揉揉?”
林寒被她撩的眼眸晦暗。他终是脸红了。通红。随后,差点从窗子跌下。佩儿的脚步声靠近,林寒耳朵一动,不便久留,蓦然从窗台跳下,撤回他的手。明明他在靠近一分,就能碰到……桑矜哭笑不得。“属下走了!”
他跑的很急,轻功又好,几个连跳便消失于墙头。佩儿应声推门。“姑娘?你怎么又站在窗口!”
她埋怨着,赶忙将桑矜往回拉,见她拢着衣服,只笑。佩儿道:“姑娘?姑娘你笑什么呢?有什么趣事吗?”
“刚才看见一只长得十分憨厚又毛羽漂亮的小雀鸟,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她形容着,佩儿听后皱了皱眉,“还有这样傻傻的小雀鸟?难怪姑娘您会笑。”
“嗯,傻的…可爱。”
桑矜低头看手,还残留刚才碰过林寒的温度,她想了想,这年轻下属果然是不禁撩啊,不过说揉,便不行了。那如果真同他洞房,岂不是……桑矜忽然拍了拍自己脸颊,觉得自己这是少女怀春了?竟然会有这种十分不清醒的想法!佩儿拿帕子为她擦脸擦手,顺便帮她揉了揉心口。经过佩儿一个时辰不停打扫,她住的房子终于有了些样子。桑矜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今夜,又不知能不能安稳睡着,还会不会做什么折磨她的梦。“咳!”
外面响起温竹的咳嗽声。佩儿忙出门,见来人竟是顾决,她猛地跪地行礼。顾决目光瞥了里面:“我来给你家姑娘送药。”
“世子,姑娘在里面,她刚刚已经涂过药了。”
“嗯。”
顾决大步向里走。然而,却被佩儿拦住。“世,世子…我们姑娘方才很累,心口难受地好不容易睡了,您是否等明日过来?今晚便……”“让开。”
顾决声音压低,十分不悦,在他面前,还没人敢拦他,敢给他脸色看。冷寒的男人抬手,推开了桑矜的门——令他想不到的是…桑矜好似在里面听见动静,便先顾决一步下床,跪在房子正中,恭恭敬敬地等着他。女子披长发,穿柔衣,整个身子伏低在地道:“小妹,恭迎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