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明显很畏惧那位“赵哥”,一听沈玄默提起,脸色刷得就白了。 沈玄默只云淡风轻地提了这么一嘴,随即就叫他可以滚了。 瘦子还是看了眼顾白衣,见他点了头才敢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虽然腿还瘸着,但那架势完全就是落荒而逃。 上次这个瘦子的腿脚也有问题吗? 这个问题只在沈玄默脑海里闪过一秒,随即就被他按捺下去,转而跟顾白衣说起“赵哥”的事。 赵哥大名赵桑实,跟沈玄默有些交情,算是这片区域的地头蛇老大。 虽然不知道那个瘦子到底是谁,在平时总跑这边来喝酒,大概也是在这一片区域混的。 赵桑实的大名对这一片的混混的威慑力不小。 “要是下次再碰到这种事,你就去找赵桑实,报我的名字就行。”
沈玄默想了想,“算了,回头我带你去跟他吃个饭。”
既然已经跟自己在一起了,哪怕是假的,沈玄默也不能叫身边的人随意被外人欺负过去。 沈玄默说着又想到顾白衣那份兼职,提醒了两句:“那家餐厅终归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你有这时间不如去学点别的东西,多看看书也好过跟那些人打交道。”
顾白衣点了点头:“等结清上个月的工钱我就准备辞职了。”
沈玄默问:“还有几天?”
顾白衣想了想:“最多三天吧。”
最近是小长假,餐厅里尤其忙,或许要等到工作日才能拿到工钱。 而且这时候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招到熟练的新人。 虽然店里有点不大正经,里面人员也鱼龙混杂,但经理确实是个好人,暗中关照过原主很多次,顾白衣不想让他为难。 沈玄默稍稍思考便明白他的意思,他掏出手机就退了原本晚上订的餐厅,然后给某个人打了电话。 顾白衣在旁边听他喊了一声“老赵”,便反应过来就是那位赵哥赵桑实。 一时有些感动,也有些无奈。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葱白如玉的手指,也明白沈玄默为什么不相信他能揍那些人一顿,反而完全当成他故意说的反话。 别说对他全无了解的沈玄默,就连前世顾白衣声名在外,许多人见了他也时常会觉得他虚有其名。 原因无他,就是顾白衣的外貌太容易让人先入为主了。 前世他幼年长在深山,长得比现在还要“娇弱”,肤色白到病态,骨架身形都偏纤瘦,没开始发育的时候站出去就跟病弱小姑娘似的。 偶尔见一回亲戚,师父都要被暗暗骂一通虐待小孩儿。 任凭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再三跟人保证顾白衣健壮得跟头小牛犊子似的也没用。 后来还是小顾白衣被师父拎出来,当众表演了一下如何徒手拧断成人手臂粗的树干,然后又把族里最出色的几个哥哥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族里这种虐待论才渐渐平歇下去。 为了摆脱这种病弱形象,顾白衣从发育期开始就闷头猛喝牛奶猛补钙,有事没事儿就出去晒太阳,身高倒是抽条很快,但也不见长肉。 避着阳光稍微闷几天,很快又会白回来。 看起来仅仅只是从“病弱”长成了勉强可以说“健康”的程度。 借此改善名声显然收效甚微。 师父比顾白衣本人还气,踩着年龄底线就把他踢出去参加比赛。 不同于那些时常切磋交流声名在外的世家少爷们,顾白衣一开始可没得什么好名声,唯一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好看”。 刚开始比赛的时候,没少出现对手“怜香惜玉”,说要让他几招或者干脆舍不得对他动手主动弃权的事。 同样是没输过的同辈少年,旁人都传出什么“青龙猛虎英雄少年”的称号,就连女孩儿都是“夜叉”这种凶悍的名号。 唯有顾白衣,本人实力如何没人摸清楚,倒是先被安了一个“顾西施”的外号。 后来一路比下去,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托大,这名号也没有没落下去,反而越绑越紧了。 其实在普通人当中,顾白衣身高算是比较出挑的了,身板也不是真的很弱。 但往场上一站,对比那些五大三粗小山似的壮汉,顾白衣看着就很“娇小”、“柔弱”又“可怜”。 也就他面不改色地一脚就把人踹飞出去老远的时候,这种假象才会稍微破碎那么几分钟。 场外他又是温吞佛系的性子,配上那副爹妈给的外貌,很难让人提起什么畏惧之心。 顾白衣原本就不是很在乎别人如何看他,只是师父介意得很。 后来他彻底用实力证明了自己,虽然还有人在背后叫他顾西施,但师父只盯着那个天下第一的名号就满足了。 顾白衣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想到前世师父满脸欢喜自豪的样子,顾白衣不由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失落。 他有点想家人和朋友了。 沈玄默挂了电话,走到车旁才发现顾白衣没有跟上来,抬头叫了他一声:“发什么呆?”
顾白衣摇了摇头,压下那些思绪,连忙跟了上去。 沈玄默直接把赵桑实约了出来吃晚饭,地点堆放定,他只负责把人带过去顺道结账。 路上他跟顾白衣说了些赵桑实的事迹,见他兴致不高,还以为他是害怕,便安慰了两句。 “老赵这人虽然有时候有点神经病,但还算有底线。之前我救过他的命,单就这份人情,请他照拂你一下肯定是没什么问题。平时你没事也不用去招惹他就行了。”
顾白衣点了点头,没有再去解释什么。 他想起之前沈玄默说过的装乖卖嗲,又想起沈女士的提醒,估摸着沈玄默大概是喜欢乖巧柔弱一点好像小姑娘一样的类型。 虽然这口味有点……特别。 但沈玄默毕竟是花了钱的老板,当然要按照他的喜好来。 顾白衣不知道怎么卖嗲,但装乖还是知道的。 少说话,少反驳,沈玄默怎么说他听着就是。 到了约定的地方,沈玄默停好车,顾白衣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进门、上楼,最后停在一间包厢前。 在顾白衣没注意到的地方,沈玄默露出一点嫌弃的神色。 说实话他不是很想跟赵桑实那个神经病接触,以往对他追着还救命之恩的事也避如蛇蝎,但顾白衣这事儿也偏就他出面最合适。 正好也让赵桑实还完人情就别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了,也算一举两得。 做了会儿心理准备之后,沈玄默才敲了敲包间的门。 里面的人说:“门没锁。”
沈玄默拧开了门,却没有立刻进去,反倒顺手拉了顾白衣一把,让他站到自己身后。 一道微弱的气流擦着他的耳畔飞出去,顾白衣跟着回头,看见一支飞镖撞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尖处是吸盘,在墙上撞出一声闷响便弹到了地上。 沈玄默这才走进门,声音有些冷淡:“病还没治好?”
半蹲在凳子上的青年一脸惊讶:“怎么生气了?开个玩笑嘛。”
顾白衣跟在沈玄默后面进门,就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头也不抬。 赵桑实打量着他的脸,又想起沈玄默电话里的话,好似恍然明悟:“吓到你的小男朋友了?”
两人的目光都落到顾白衣的身上。 那一瞬间,顾白衣想到了刚还清的债务,又想到了好心的金主沈玄默和沈女士,最后想起来自己要演戏。 他犹豫着要不要挤两滴眼泪出来,但当着外人的面实在挤不出来,只得作罢。 他就那么低着头,慢慢地、轻轻地“嗯”了一声。 手指还拉着沈玄默的袖口没有放下,一副不安又依赖的姿态。 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