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辰牌时分。
应伯爵从西门庆家里的客房当中醒来。 推开窗子,只见外面响晴薄日,艳阳高照。 不禁是伸了个懒腰,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的纯净空气。 昨夜他乘着夜色,一路从紫石街武大郎家回来,当时由于时间已经太晚,所以便直接在客房里睡下。 此时他站在窗边发了会儿呆,便从门内走了出去。 甫一走出去,火辣辣的大太阳立时刺痛他双目。 由于还未完全清醒过来,所以一路耷拢着个头,缓慢地朝着膳厅方向走去。 第一进院至第三进院,此时安静得很。 大抵上,睡醒了的人都去膳厅吃饭,没睡醒的人,仍旧沉浸在梦乡之中。 应伯爵清楚记得,西门庆家里的小厮、丫鬟多得很。 然而这两日以来,他除了见过来保、来旺。 其他众人,他连一个也没见过。 从第一进院到第二进院,之间距离并不算太长,很快就走了过去。 经过西门大姐的房间时,他兀自停住脚步。 只见西门庆的女儿西门大姐的房门紧紧锁着,这才想起。 原来早在两年前,西门大姐便嫁给了东京城中八十万禁军副提督陈洪的儿子陈敬济。 西门大姐自从嫁进陈家以来,这两年间从未回来过一趟,西门庆好生惦记她。 所以三个月之前,西门庆便让家里面的丫鬟庞春梅去到东京城。 一方面,是替西门庆给住在东京城中的陈老亲家送些厚礼。 另一方面,也是替西门庆看看西门大姐在那边究竟过得如何。 眼下,潘金莲应伯爵已是亲眼见到了的,李瓶儿应伯爵暂且还没见到。 但也就是这一两日间的事情。 而庞春梅,应伯爵就不知道几时才能见到她了。 唉,说实话,庞春梅在应伯爵的心目之中,与潘、李二人那是同等的重要。 于是这般,应伯爵在西门大姐门前足足停步滞留了一炷香时间,方才不舍地离去。 经过前厅,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一脚踏出大门,便置身在第三进院里。 一阵微凉春风袭来,一股花草芳香随风飘荡在他眼前。 藏春阁、费翠轩、芙蓉厅等迷人豪景,伫立在右前方不远处。 水流涔涔,鸟语花香。 就连西门庆那万般喜爱的藏春坞,都囊括在其中。 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正是站在沸池边,水流清澈见底,清清楚楚地见到几条鱼儿在水中嬉戏。 转过头去,又是一派大气美景。 海棠轩、聚景堂,似是有意无意地躲藏在沸池以及三座小山之中。 尤其是那牡丹园,这时节分明才刚刚春暖花开一月多而已。 然而牡丹园里却已是百花齐放,万紫千红,争奇斗艳。 只一眼,内中花草便是令人目不暇接,死活也是看不过来。 沸池四周这一处瑰丽艳绝的所在,虽属第三进院,然而又与第一、第二进院深深相连。 应伯爵看得愣了,打从心底想到:这西门庆……啊!我叫他一声哥也没什么的,就即便是叫一声干爹其实也是可以的啊! 这完全能够…… 爷爷,孙子我来认祖归宗了! 应伯爵咧开大嘴狰狞大笑,情不自禁地一路发足狂奔,朝着牡丹园跑去。 “哎?这应花子怎么好端端地还疯了呢?”便在此时,一个妇人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应二爷!应二爷!你是饿得还是怎么着啊?”
西门庆家的小厮来保,急声问道。 应伯爵回过头去一看,只见来保与宋慧莲夫妇二人,正一人拎着一只水桶,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没什么,就是睡觉起猛了。”
应伯爵收敛起脸上笑容,打了一个哈欠说着。 其实,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来保和宋慧莲相视一笑,宋慧莲挥着玉手说道:“应花子,赶快随我们去膳厅吃饭吧!”
应伯爵因为这么一吓,立刻清醒过来。 此时才感到原来早已饿得很了,饿得前心贴后背。 再一转头看向牡丹园里面的那些鲜花嫩草。 猛然惊觉,原来自己之所以觉得它们如此迷人,多半是饿得想要把它们全都给吃了。 这饿得都不能用如狼似虎来形容了,真是的啊…… 半盏茶的时间,应伯爵随同来保、宋慧莲夫妇来到膳厅。 只见两张饭桌前人满为患,有男有女,一个个的狼吞虎咽着。 西门庆以及他的三位娘子大娘吴月娘、二娘李娇儿、三娘孙雪娥应是早已吃完饭。 不然这些小厮、丫鬟们,也不可能坐在这里。 应伯爵刚一落座,拿起一个羊肉包子便开始大口咀嚼。 疯狂吃着的那模样,就仿佛是被人拉上刑场砍头都毫不在乎。 众人见此,哄堂大笑。 “哎唷,我说应花子啊,你怕是饿死鬼托生的,瞧你吃得这个样子。”
众丫鬟小厮:来保,来旺,宋慧莲,玉萧,玳安,迎春,绣春,秋菊等等。 均是捧腹颤笑。 应伯爵丝毫不介意,疯狂地吞着手边那一碗番茄鸡蛋捞面条。 含糊不清地嘀咕着,反正旁人也听不清:“老子上辈子比饿死鬼还惨,是借网贷买房子,拆东墙补西墙,苟延残喘艰苦生存过来的!”
良久,笑声渐息,宋慧莲轻拍着应伯爵的肩膀,说道:“应花子,你可少吃些。今日隔壁花老爷过生日,可是会好好地整治几桌山珍海味的。”
“倘若你不留着肚子,到时你可也吃不动。”
正狼吞虎咽着的应伯爵立刻愣住,张大了嘴问道:“我兄弟醒过来了?已经痊愈了?”
应伯爵满脑子全部都是李瓶儿,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西门庆的二娘子李娇儿房里的丫鬟秋菊拿了一副新筷子,恭恭敬敬地放在应伯爵面前。 “应二爷,花老爷两个时辰前就痊愈了的,你的结拜兄弟们已经喝了一顿酒了。”
“当时我家老爷还特地让迎春去客房里叫了你一声来着,可惜你睡得太死,叫不醒你。”
秋菊说完之后,西门庆的三娘子孙雪娥房里的丫鬟迎春点头说道:“是的,应二爷。当时奴婢也怕惊扰到了你,轻轻推了你两下就离开了。”
应伯爵摇头苦笑,当时自己正沉沦和潘金莲共度良宵的美梦里。 神思迷乱间还纳闷呢,怎地对自己浓情蜜意的潘金莲总是推自己。 原来,当时那其实是迎春在叫自己快快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