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吃午饭时,王喜武又让二柱子去把那个鬼子俘虏给带了过来。
这几天里王喜武忙着处理虎皮寨的事。 一直都没怎么搭理这个鬼子俘虏。 不过看着他脸上那肉眼可见的淤青。 王喜武就知道,估计他手底下的这些游击队员们,没少去找他麻烦。 等到左田勇太小心翼翼的在他对面坐下后。 王喜武盯着他脸上的淤青问道:“这几天他们又打你了?”左田勇太看了看自己四周的游击队员,沉默着没有回答。 王喜武也没有再去追问。 游击队里大部分队员,都和鬼子有着血海深仇。 要不是知道这俘虏王喜武还有用,别说光是打几下,只怕他连命都很难留下来。 一直等到四喜带着游击队员们将今天的午饭,也就是一大锅玉米糊糊端上来后。 王喜武这才给左田勇太乘了一碗,同时突然对他问道: “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只让你们一个人活下来吗?”
左田勇太愣了愣,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为了自己活下,亲手杀死其他两个鬼子同伴,一直都是盘桓在他心中的梦魇。 他以前一直认为这都是王喜武的残忍所导致的。 但被俘交流几次后他又觉得,王喜武好像又没有他想的那么残忍。 见他回答不出来,王喜武笑了笑,一边喝着玉米糊糊,一边给出了答案。 “因为我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去养着你们三个人。”
左田勇太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碗玉米糊糊,脸上的神情震惊无比。 他怎么都没想到,王喜武让他们自相残杀会是因为这个。 残忍、直白又理所当然。 王喜武十分平静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可能吃不惯这玉米做成的糊糊。”
“但没办法,我们的粮食都被你们抢走了。”
“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用来果腹的东西。”
“里面掺杂的那些野菜和树叶,原本是被我们用来喂牲口的东西。”
“但现在,我们去不得不用它们来填饱肚子。”
王喜武说到这里,盯着左田勇太的眼睛问道: “所以,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就算是我禁止。”
“他们还是会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折磨你吗?”
“因为他们恨你。”
“恨你们这些鬼子不远万里的跑来华夏。”
“只为了把我们的粮食全抢走,把我们的亲人杀死。”
看着此时左田勇太愧疚的恨不得将头埋到桌子底下去。 王喜武却是继续平淡而直白的述说道: “我和他们也一样,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名叫王家庄。”
“就在前不久,你的一群同伴,一个从石平城内出来的鬼子小分队。”
“抢走了王家庄所有的财物,并屠戮了那里的所有人。”
“那里面有我的朋友,我的亲人,可他们全都被你们杀害了。”
“所以我也憎恨你们,会在战场上毫不留情的将你们全杀死。”
听到这里的左田勇太,心情已经沉痛压抑到了极点。 他知道王喜武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他以前在本岛时,从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那时候的他,还和所有被洗脑了的倭岛人一样。 觉得参军是无比的光荣的事。 可自从他被本岛派遣到华夏之后。 已经听不少老鬼子吹嘘过他们是如何杀害这些本地人的了。 有时候他也会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变成一个杀人恶魔。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出城参与的第一场战斗中。 他就被这些老鬼子口中像猪羊一样,即使被杀也不会反抗的本地人给俘虏了。 此时听见王喜武亲口对他讲述这些。 他甚至都痛恨自己能活下来。 如果他在战场上死了的话,他此时就不用经受这些内心深处的煎熬了。 此时左田勇太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对王喜武说着:“私密马赛、私密马赛”。 并用额头在桌子上面磕着。 似乎是想要给那些王喜武口中的死者道歉一般。 见火候差不多了,王喜武也停止了讲述。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左田勇太。 这个鬼子俘虏的基本情况,王喜武上次与他聊天时,已经了解了个大概。 他也贫苦人家的孩子,在倭寇本岛上,靠着一个寡母的供养才长大成人。 后来因为母亲无力继续供养他上学。 所以被鬼子们征召进了军队。 经过一些列简单的训练后。 就被鬼子们派往了华夏。 据他自己所说,现如今的石平城内。 有战斗经验的鬼子基本已经全都被抽调到淞沪战场。 剩下的全是他们这些刚从本岛过来的新兵。 对于这个说法,王喜武判断应该是真的。 在前面两次和鬼子的交手中。 他已经察觉出了一些异样。 这些和他交过手的鬼子,根本就没有表现出相应的战斗经验来。 如果说这些鬼子是新兵的话,那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此时,也正是因为左田勇太这一系列身份。 王喜武决定对他展开‘快攻’。 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个鬼子知道的一切情报都套出来。 同时因为现在土匪对他逼得很急。 他没有时间去慢慢验证对方提供的情报。 所以他想要让这个鬼子百分百的配合他。 心甘情愿的把那些情报如实交给他。 “如果你只是想道歉的话,那大可不必了。”
“那也已经死掉的人,是听不到你的道歉的。”
在听完王喜武的这两句话后,左田勇太有些迷茫抬起头来,问王喜武道: “那你觉得我该做些什么?我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请您相信,我并不是一个邪恶的人。”
“我母亲从小就教育我要善良。”
“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并不知道他们会做出这些事情来。”
“请您相信我,我是真的万分抱歉,并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王喜武听完左田勇太的话,沉默了一会,然后扔给了他几个问题。 “如果你真的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话。”
“不妨去好好想想,这一切会发生的根源是什么吧。”
“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让那些原本和你一样的善良的人,做出这些残忍而血腥的事情来。”
“你必须要记住在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里。”
“不仅我们是受害者,那些和你一样原本善良的人,也都是受害者。”
“你不把这里面的根源找出来。”
“其余的一切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