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一回到院子里,平安就往她怀里扑。张嬷嬷和玉容看着梅雪的样子,心疼得不行,急忙去为她准备饭菜和热水。
梅雪抱了平安坐在花架下,平安伸着小手去摸梅雪的脸。 九儿怕平安摸着梅雪的伤口,就伸手去阻拦平安。 梅雪示意九儿不要管平安,还把脸凑**安,两个人亲密地顶着额头说悄悄话。 平安自然还说不了话,但依然高兴得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九儿就在梅雪旁边坐了,给她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乔安然在中秋宫宴的第二天被明德帝下旨封为正六品的美人,当晚就被一顶小轿抬进宫去了。 大晋立国百年,除了皇后之位,其余妃嫔一律选自民间秀女,而且明令官员不得插手选秀之事。 所以,后宫妃嫔的地位自来不高,也少有世家或者高官愿意将家中女孩儿送进宫选秀的。 更何况,乔安然的进宫之路又是如此的别出心裁。 梅雪轻轻笑了一下,也并不评论什么。她只是忽然想起了孟梓奕,也有些担忧武安侯老夫人的身体。 因为乔安然闹的这一出戏,必然会再次将武安侯府拉进舆论的风暴之中。 果然,梅雪下午正在药房为晨阳公主配药,梁劲松和萧彦就一起风风火火地来找她了。 武安侯老夫人已经病了几天了。 看着梅雪手脸上的伤,萧彦急得连连追问。 蔡毓一案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城,梅雪自然不肯和他多说,只说是去京郊的寺里上香,骑马时不小心摔了,就在寺里住了几天休养。 戴上帷帽去往角门,梅雪上了马车,跟着萧彦和梁劲松到了武安侯府。 武安侯老夫人眼见是病得更重了,梅雪给她扎针后,她才勉强睁开眼睛,可还是说不了话,嘴巴出现明显的歪斜。 孟梓奕憔悴得不成样子,跪俯在老侯夫人的床前,神情呆滞,已经连眼泪也没有了。 梅雪去正厅坐了,对武安侯夫妇说: “老夫人是中风,大约是暴怒或者其他原因引起的,即使治疗的效果再好,以后也很难再站起来了,甚至吃饭、说话这些事情也会大受影响。”武安侯夫人立刻哭出了声,武安侯大怒道: “都是这逆子做的祸事,来人,给我拖出去打,打死为止。”
武安侯夫人大哭起来,跪下求武安侯饶了孟梓奕: “这孩子一向身体弱,这几天又日夜煎熬得吃不下睡不着,你再让人打他,岂不是会要了他的命?”
梅雪也在旁边劝说: “侯爷,老夫人不能再受刺激,若世子出了事,恐怕还会加重老夫人的病情。”
武安侯这才罢休,恨恨地甩袖离开了。 梅雪安慰了武安侯夫人几句,又写了方子后才离开侯府。 萧彦送梅雪回王府,在马车上气得冷笑连连: “乔家母女果然好手段,可见人但凡不要脸,办法也就来了。 乔钧诚和严禀文那两个混蛋,已经被放回家了。”
这种结果早在梅雪的意料之中。 就像沈清扬说的那样,欺君之罪,不涉及人命,只要明德帝不追究,别人能有什么说的? 见梅雪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萧彦就问她: “梅姑娘,你不觉得委屈吗?”
梅雪微微摇头,淡淡地笑了笑说: “别说委屈了,我甚至觉得为这种事情分神都是在浪费时间。”
她要的是严乔两家和铁家的彻底覆灭,而不只是陷在牢里那么简单。 萧彦就又感叹: “你和我表哥真是一个性子,还有宋先生也是,他们两人听了这个消息后,和你的反应简直一模一样。”
梅雪回到王府后就急忙去给晨阳公主配药,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慈宁宫,李瑾之非要跟着把她送到宫城门口。 时辰还早,街市上到处是叫卖早点的声音。 简单的烟火气中,幸福的滋味在悄悄蔓延。 李瑾之轻轻捏住梅雪的指尖,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她。 梅雪把脸扭开了一会儿,可终究还是没忍住笑意,低声对李瑾之说: “有外人在的时候,世子不可以用这种眼神看我。”
李瑾之点头,又伸手摸了摸梅雪的头发才敛了神色坐好。 沈清扬显然已经将实情都禀报过了,从静安太后骤然苍老的神色里,梅雪能感受到她所受到的打击之重。 而晨阳公主则直接病倒了,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高热不退。 太医们都守在慈宁宫,看到梅雪来了,众人都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 明德皇帝黑着脸坐在正殿里,沈皇后和李瑾瑜的脸色也同样不好。 等梅雪终于将晨阳公主的体温降下来,已经快到午时了。 明德帝和沈皇后一起到寝殿看望晨阳公主。 站在床前,看着憔悴得不成人形的妹妹,明德帝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叫了安江到门口说: “传朕的旨意,蔡毓等人不用押送到京,直接在青州行刑。 蔡毓和那贼妇处腰斩之刑,其余人等,无论男女,十二岁以上皆斩首,余下的全部流放三千里为奴。”
梅雪抿着嘴唇闭了闭眼睛,她知道,以明德帝此刻的怒气,事情并不会到这里就彻底结束。 果然,明德帝说完之后环视了寝殿一圈,冷冷地接着吩咐: “所有伺候公主的宫人,一律流放漠北,至死不得归。”
一直闭着眼睛的晨阳公主忽然睁开了眼,流着眼泪哀求明德帝: “皇兄,当年是我自己任性,我没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那些孩子,虽然是蔡毓的骨血,可他们都叫我母亲,还有这些伺候了我多年的宫人,他们也只是疏忽,求你饶了他们。”
明德帝不为所动,他看着晨阳公主的眼神渐渐变冷,良久才说: “晨阳,因为你的任性,皇家已经成了个笑话,朕希望你以后学着懂事些。”
说完,明德帝不再理会晨阳公主,转身就准备离开。 晨阳公主哭出了声,挣扎着趴在床沿上,奋力伸手扯住明德帝的衣襟哭求: “皇兄,我知道错了,那我就只求你一件事。 你是知道的,如画那孩子,她是我收养的,她和蔡毓没有任何关系,也从不亲近他,就求你放过如画吧。”
明德帝依然不为所动,静安太后擦了擦眼泪对他说: “皇帝,你妹妹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你就给她留个孩子吧,让她后半生好歹有个寄托。”
明德帝这才缓了脸色,良久才又接着吩咐安江: “传朕的旨意,命蔡如画改名为李如画,封为长乐郡主,即刻迎回宫中。”
晨阳公主松了口气,躺回床上默默地闭着眼流泪。 明德帝和李瑾瑜一起走了,那些伺候晨阳公主的宫人也都被拖了出去。 梅雪将药方写好交给秋姑姑,又把随身带进来的药交给她细细叮嘱道: “这种药膏,每天早晚各给公主涂一次,关节处皲裂严重的,适量多涂一些。 这种药水,是用来调节公主体内的酸碱平衡度,必须喝新鲜的才行。以后每隔几天,微臣就配一次药送进宫,若微臣不方便进宫,也会指派可信的人直接送给您,中间不能再经手他人。”
秋姑姑忙应了下来,静安太后伸手摸了摸梅雪手脸上的伤,叹了口气说: “好孩子,清扬把什么都说给哀家听了,你受苦了。”
梅雪摇头,笑了笑说: “只是一件有惊无险的事情,太后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至于公主的病情,微臣想提前给您说清楚。 因为已经持续了数年,毒素在体内累积的非常多,所以要彻底清理的话,至少也需要五六年的时间。 但只要坚持用药,最多半年的时间,公主的身体状况就会有明显好转,至少皲裂的皮肤会愈合,现在虚胖的情况也会大有改善。”
静安太后的脸色就缓和了一些,搂住哭泣的晨阳公主劝说: “你听到了没有?都会好起来的,再过些日子,如画就会到洛阳,也能天天陪着你。”
晨阳公主流着泪点头,可梅雪看着她的眼神,总觉得事情不会是她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一位皇家公主,在充满争斗的皇宫里长大,怎么会被蔡毓的几首诗文就给骗了呢? 更何况,晨阳公主什么样的才俊接触不到?而那个蔡毓却偏偏长得奇丑。 其实处处都是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