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尉府邸的庭院当中。随着侍女们敲动銮铃的声响四下里回荡着,凉亭里的赵始、媚珠和赵诞三人也知晓了集会即将开始。尉缭虽然早就已经从大秦的朝堂上隐退,爵禄也已尽数放弃,只留下些良田美池以供给享受,也是尉缭向始皇帝表露自己绝无二心的体现。但是尉缭在大秦文武群臣中的声望依旧是经久不衰,事到如今依然是威望极高的存在。可以说除了武成侯王翦之外,尉缭在武官们的心目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而且尉缭的门生故吏遍布大秦,小到偏远郡县的都尉县令,亦或是朝堂上首屈一指的高官卿客,皆有尉缭门生的身影。这也便是尉缭虽然隐退,但却仍然有这么多达官贵人趋之若鹜地前来拜访的缘故。此刻,尉缭的弟子王敖行色恭敬地从大堂走出,走到檐下拱手朝周遭环顾一拜,高声道:“家师有命,请诸位大人入厅一叙!”
此话一出,周围不少早已等候多时的达官贵人们便纷纷起身,争先恐后地随着那王敖走进堂中。赵始也领着夫人媚珠和妹妹赵诞,毕恭毕敬地跟随在人群之中。赵诞莲步轻移,同时却轻微地踮着脚尖,目光在人群中一阵流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赵始见状赶忙压低嗓音,叮嘱道:“诞儿啊,你在看什么呢?莫要东张西望地,当心在国尉大人面前失礼……”赵诞撇撇嘴,嘟囔道:“嘁,大哥你未免也太谨慎了吧,咱们现在还离得这么远呢,哪里就在国尉面前失礼了,还有啊,诞儿可从来没听说过咱们大秦如今何人位居国尉一职……”赵诞话音未落,立马被一旁的媚珠扯了扯裙襟,媚珠满脸惊恐,低声嘱咐道:“哎呀,诞儿啊,你可不敢胡言乱语啊,国尉大人虽然现在不在任上了,但是国尉大人之功可是无人能比啊,这个中的关系错综复杂,诞儿你不明白,只需听你大哥的便是……”赵诞的话把赵始和媚珠吓得不轻,媚珠赶忙搀起赵诞的纤臂,引着赵诞步入了堂中。“哎呀,媚珠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呀?诞儿还要寻人呢……”“可别了,诞儿你还是快跟你大哥走吧!”
赵诞正要在人群中探寻着某人的身影,但捱不住媚珠的搀扶,只得推脱着进到屋内。另一边,秦风正百无聊赖地在院落的抄手游廊中闲逛着。等了半晌,那李由才气喘吁吁地捧着礼品和锦匣快步赶到,“六师将军您久等了,下官此专程去取礼品,府上近日琐事繁多,下人们都被派去忙活了,因而下官才耽搁了片刻。“时辰不早了,六师将军那咱们快走吧。”
李由客客气气地说着。秦风背着两手,则缓声笑道:“无妨无妨,这国尉大人的府邸可真是富丽堂皇,在下在此也正好算是游览怡情嘛。”
“驸马爷你一路辛苦,还是在下来帮你端一些吧。”
“哎,下官不敢,六师将军您可不能……”不等李由拒绝,秦风当即从李由的怀中取出几件锦匣。随即也呈在手上,两人一前一后也朝府邸的大堂走去。李由和秦风两人还没顺着人潮步入,没走几步便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只见辛胜、白仲和李信三人也正挺立着身躯等候在大堂之前,身后则是几个随行的仆从在抬着奉送的礼品。辛胜等少壮派武将们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听闻动静急促,便下意识回头一看,当即看见了秦风和李由二人。辛胜见状立马一愣,顺势看见了秦风双手捧着的锦匣礼品,辛胜立马眉头皱了起来。三人一见,而后见到秦风身旁的李由,李信立马一声训斥,责备道:“好哇,李由你小子活腻味了是吧?居然胆敢让……让六师将军替你抬物什,你这是不懂上下尊卑吗?”
李信顿了顿,还是称秦风为六师将军,毕竟在此地人多眼杂,不得胡言。李由看见辛胜等三位将军,也顿时心慌了起来,赶紧解释道:“下官见过将军,下官……下官不敢,是,是六师将军他主动……”李由还没说完,白仲也阴沉着脸,呵斥道:“臭小子还敢狡辩?你这是把六师将军当作下属使唤?你府上的下人都死绝了吗?你可知道你该当何罪?”
“没大没小,规矩都不懂,看本将不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辛胜也旋即上前,正要拿住李由的脖颈。一旁的秦风见状则出言解释道:“三位将军,是我主动要帮驸马爷的,事出紧急,驸马爷未能携下人来此,再说驸马爷带我来国尉大人府上开开眼界,是于我有恩啊!”
秦风这话无疑让三位将军有所改观,气氛也平息了不少,辛胜才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六师将军都发话了,那也便作罢。”
“既然这般,那时辰不早了,咱们也就快些入厅吧。”
李信 道罢,几人干脆一同进入了大堂。李由心中无比感激秦风相救,眼中充满着谢意。……堂内。整个宽敞的大堂座无虚席。处处雕梁画栋,就连檐柱都被精美的流苏和璎珞装点着。年轻貌美的侍女们分列在左右,侍奉着桌案前端坐着的宾客。最里端的首座上正襟危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此院落的主人尉缭。尉缭满脸慈祥,徐徐站起,两袖一摊,声如洪钟地道:“诸位贵客远来,老朽寒舍可谓蓬荜生辉啊!“老朽已退朝堂多年,难为诸位大人还挂念着老朽这把老骨头,老朽在此谢过了。”
说罢,尉缭当着众人的面躬身下去,结结实实地朝众人作了一揖。众人见状,四下里无不一阵起身回礼的声响。所有人都下意识从座位上起身,也对袖行着礼,“国尉大人折煞我等了!”
正当此刻,端坐客席的赵诞刚盈盈拜过,忽而眼眸中闪过一道俊朗的身影,眉间一喜,再看时果然发现了与自己相对而坐的秦风。“原是那位郎君……”赵诞唇角一颤,呢喃着,“那郎君是何时入内的?竟未发觉,倒真让人家一阵好找……”赵诞俏脸微红,埋怨似地嘟囔着,忽而身旁传来赵始的话语。“诞儿啊,你在看什么呢?你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适?”
赵始关切问道:“为兄看诞儿你的脸色有些怪异,无妨吧?”
赵诞晃过神来,还不忘了再朝秦风的坐席凝望了一眼,才道:“无,无妨,大哥莫要担心,许是这厅房有些闷热。”
赵始恰好顺着赵诞所看的方向一望,忽而看见了秦风身旁所坐着的李由等人。眼神立马注意到了李由面前的桌案,赵始死死地盯着桌案上那几箱精美华贵的锦匣,顿觉不妙。“好家伙,那不是李由么?当朝驸马,丞相李斯之子啊……”赵始立马回想起了那日在丞相府邸所受之辱,怀恨在心的赵始目露凶光,低声盘算了起来。“夫人,诞儿,你们看,那丞相李斯之子李由可在那坐着呢,瞧那阵仗,今日也是要在国尉大人的面前露脸的架势……”赵始努努嘴,恶狠狠道:“咱们得想些办法,风头可不能被他们抢了去。”
赵始旋即朝赵诞一望,道:“诞儿,怎么样?你向来聪明伶俐,可有何妙策?”
赵诞也朝着李由望了过去,但是目光所及的却是李由身边的秦风。赵诞看着秦风剑眉星目的俊朗模样,渐渐芳心春情涌动,支支吾吾道:“诞儿若是想出办法来,便能与那人面谈?”
“诞儿,何止是面谈啊!”
赵始立马道:“只要能杀杀他们的气焰,诞儿你当着面驳斥他们,也未为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