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的身份,暂时不能告知你,可能你以后会知道,也有可能你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知道,但现在不告诉你,都是为了你好,知道的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季清河微微点头,应承道:“恩,我明白。”
“老夫去那朝凤山,是为了阻止他们做一件危害整个江湖,甚至是危害天地生灵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你现在也不必知道,这和老夫的身份一样,是个秘密。”
“二十多年前,老夫已经提醒过他们朝凤山一次,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仍然贼心不改,所以老夫这次去,是准备直接阻止他们的阴谋。”
老者说道这里,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承想那朝凤山的歹人们,简直胆大包天,为了能让他们的阴谋继续下去,居然直接设计准备将老夫困杀在朝凤山圣地凤栖谷,不过老夫我又岂是他们这帮妄为小人能奈何的。”
老者吐出一口唾沫,像是在鄙夷朝凤山的人,接着说道:“可惜凤栖谷毕竟是朝凤山的圣地,里面存有一个他们老祖留下的剑阵机关,老夫我用尽所学,虽是逃了出来,可惜也伤的很重。再加上翻越南山,遇到了个陈年旧人。”
说到这,老者又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道:“不对,这应该不能算是陈年旧‘人’。”
老者故意把“人”字说的很重。见季清河有些面露疑惑,老者摆摆手,继续说道:“总之,我现在伤上加伤,又被围困于此,几乎已经没有办法再走出这山谷了,但是老夫所阻止的朝凤山的这件事,却不能停下来,即使老夫不行了,那么就得有其他人来继续,可惜老夫现在不仅自己无法阻止他们,甚至连将消息传回去,都没法做到,所以...”老者再一次停了下来,挺直了腰杆,尽力的做出一副求人办事的真诚郑重模样,说道:“老夫想请你带一样东西和一个口信给一个人。”
说完这句话,老者不再继续开口,既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东西,也没有说要带给谁。老者只是一脸肃穆的看着季清河,甚至现在看向季清河的目光中,居然有些忐忑和期盼。似乎是感受到了老者的目光,季清河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头。跟在季先生身边这么多年,除了读了不少书,在季先生的影响下,与人为善,乐于助人的热肠性子也都继承了不少。平日里,街坊邻居什么的需要帮个小忙了,季清河自从长大后,基本上都没怎么拒绝。小到帮人抓抓调皮的不回笼的鸡鸭,大到教教孩子读书识字,长期而往下来,竟让季清河有些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的求助。不过眼前的情况,可跟平日里的不同了。眼前这件事,季清河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别看这老人说的好像是一件很简单普通的事,可就凭现在外面江湖上的状况,季清河也能明白这件事其中的凶险程度。季清河是很热心肠,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因此而愚笨。虽然只是在郡城呆了十几年,未曾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尔虞我诈,钩心斗角。可是人情世故的拿捏,倒是比同龄人要优秀很多。季清河这边思索着,老者那边可就有些紧张了。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忙了这么多天,可就只剩眼前这唯一的希望了,如果这个年轻人不答应,自己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凤山的事情,难道真的就要不了了之了吗。可是,以老者的性子,又是做不出那种胁迫之事,想到这里,老者有些气血上涌,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鲜血。老者的吐血将思索中的季清河惊醒了过来,眼看老者伤势好像越来越重,季清河有些不忍,便问道:“老前辈,其他的事咱们暂且不说,您这伤势真就没办法了吗,我们郡城有个黄先生,听说祖上是前朝的御医,医术了得,几年前城里有个汉子在山里被黑熊咬的只剩一口气了,都让他给救回来了,要不我想办法带你出山去找他试试?”
一边说着,季清河起身向前几步来到老者身边,想要尝试着扶起老者。老者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季清河的动作,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没用的,老夫的情况我自己很清楚。”
老者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季清河继续坐下。然后指了指洞里那头巨大的黑熊,说道:“老夫来到这谷里的时候,就几乎已经动弹不得了,当时为了能找到人帮老夫传递消息,不得不用秘术,强行撕裂了自己的一些神魂,附着在那黑熊身上,控制着它的身体,在山里找了好几天,才找来了你和门口的那几个人。”
“而现在,老夫附着在黑熊身体的神魂已经消散,现在老夫自身的神魂也差不多只剩一两成而已,所以,老夫最多还能再坚持十个时辰。”
老者说的云淡风轻,可听完老者的话,季清河再一次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神魂?老前辈你是说人的魂魄?还能撕裂?原来那头黑熊就是老前辈你?”
老者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突然激动的季清河,手上用了一些力气,按住季清河的肩膀,让他坐在自己面前,然后缓缓的说道:“是的,你没听错,老夫是撕裂了自己的神魂,还以此控制了黑熊。这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可这对于在武道上站在顶峰的少数人来说,不是什么过于稀奇的事情,以后你早晚会知道其中的奥秘。”
见季清河从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有些愣神,老者似乎是心情有些好转,脸上渐渐的有了些笑意。不禁想到自己年少时,刚刚听闻这些的时候,和眼前的这个青年,又有什么两样呢。足足一盏茶的工夫,季清河才从愣神中回过神来。他颓然的坐在老者面前,看了看门口的黑熊,又看了看脸色越发苍白的老者,低下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目光从之前的复杂,变回了往日的清澈。季清河深呼吸一口气,郑重的看向老者,缓缓的说道:“老前辈,委实抱歉,您的请求,恕晚辈没法答应你。”
说完,季清河站起身,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向老人施了一礼。然后不等老人开口,继续说道:“老前辈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但我们毕竟认识的时间太短,晚辈对老人家您,谈不上信任或者喜欢欣赏,也没有什么仇怨,虽然是您把晚辈抓来这里,但晚辈知道也算是事出有因,您也没伤害晚辈分毫。”
“晚辈知道以您老人家这样的能翻越南山的神仙人物,肯定会有一些晚辈见识都没见识过的巧妙手段来威胁晚辈帮你完成你的嘱托。”
“但你并没有直接这么做,而是跟晚辈解释了这么多,从您的言行和气度上,晚辈觉得您老人家肯定不是什么魔道巨枭,甚至真的可能是宁愿放弃性命,也要维护天下苍生的大好人。”
说到这,季清河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但是晚辈还是没有理由帮您完成您的嘱托,毕竟晚辈只是一个小小郡城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读书人。所以晚辈唯一能帮您的,就是在您老人家仙逝后,就在这子午岭内,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厚葬您老人家。”
“只要晚辈还在这永乐郡城一天,逢年过节的,晚辈也会拿着好酒好肉的来祭拜您老人家,至于其他的事情,恕晚辈我人微能力有限,没法帮您了。”
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季清河再次抱拳,对老者深深的施了一礼,许久才起身。老者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眼中的光彩似乎少了几分,有些失落,听完刚刚一番话,老者也算是完全明白了,眼前的青年确实是没想要帮助自己。老者也不再多言语,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看到青年施完礼,直起身,这才缓缓的说道:“老夫确实没有看走眼,你确实很不错,身处这样诡异的情况,也能冷静的思考,做出正确的判断选择,量力而为,也不会因为老夫有求于你而有贪念,不错,不错。”
老人连说两个不错,似乎颇为感慨,也不再计较季清河拒绝了自己的事情,甚至还露出了欣慰又坦然的微笑。见老者这幅样子,季清河整个人总算放松了下来。刚刚的一番话说出来,季清河看似坚定又轻松,实则心里面比谁都要紧张。毕竟眼前这个老人说的所有东西,已经超出了季清河的认知太多了。在这样一个荒郊野岭的鬼地方,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季清河可不敢保证这老者在听到自己的拒绝之后,会不会一气之下,暴起做出杀人灭口的举动,或者是拿出些威胁的手段出来,强迫季清河帮他。所以季清河在刚刚说话时,有意无意的吹捧了老人几句,说他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有些时候,这些个投机讨巧的言语,说不定还真能起到些作用,不过以老者现在的表现来看,倒确实是季清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季清河再次在老人的身前坐下,稍微有些心虚的问道:“老前辈,您抓来了伐木场的工人和晚辈,总共一起这么多人,为什么您老会说,只有晚辈我能帮您,其他人都不行呢?如果只是帮您跑远路送东西,那他们那些整日东奔西走的伐木工人,可比晚辈这个读书人要厉害多了。”
老者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季清河明确的拒绝了自己后,表现得似乎对这件事淡然了很多,没有了一开始的那些忐忑样子。见季清河问出这个问题,倒也没想隐瞒,直接说道:“因为老夫要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没有一定的武道基础,根本去不了。”
听到老者这样的回答,季清河就更摸不着头脑了。这群伐木工人没有武道基础,难道自己就有了吗?按这老者的意思,是说自己有武道基础,难道指的是从小跟着卫叔练习的那套强身健体的拳法?难不成卫叔教的这套拳法是什么高深的武术,卫叔也是个江湖高手不成。想到这里,季清河不禁有些好笑。卫叔老实憨厚的样子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怎么看都只是个小镇普通卖力气为生的庄稼汉子。季清河思考的样子被老者看在眼里,这让老者现在也有些拿不准了,这个青年是真的不知道他自己身体的情况,还是在自己面前演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