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逼宫乃是不赦之罪。
百里苟虽然没死,却被江离扣在了皇宫,生不如死。 冠君侯一党的掌舵大权,顺位到了兵部尚书楼之敬的手中。 那几乎是太上皇一样的权柄。 巨大的权力。 陡然降临的狂喜。 楼之敬被刺激的不轻。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影,都比往日里雄健了不少。 在极致的亢奋中,他始终都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死死盯向他。 楼之敬转身往金銮殿的方向望去。 那里空空如也。 别说人影,就连鬼影子都没有。 在无限惊疑中,他转身朝宫门大踏步离去。 楼之敬的预感并非错觉。 此时此刻。 在皇庭摘星楼上,有一双眼睛正在俯瞰着他。 是江离! 退朝之后,他便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皇宫之中。 没有人知道天子到底去了哪里。 此刻。 护卫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白起。 他躬身侍立在江离的身后,已然摘掉了脸上的黄金面具。 “陛下!”“臣有一言,不能不说。”
可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江离打断。 “白卿,你是不是想问,朕为什么不斩草除根,处死百里苟?”
白起点头。 这正是他心中最深的隐忧。 百里苟是冠君侯党里的一面大旗,声望之高,人脉之广,无人可以匹敌。 斩了他,足以震慑群臣,以儆效尤。 唯有这样,群臣才能真正体会到死亡的恐惧,才会选择站队在天子一方。 到时,江离就可借群臣的力量,和冠君侯正面硬刚。 近十年来,都没有这样的好机会。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机会,竟然被江离放弃了。 这一点,正是白起最想不通的。 “陛下,臣就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白卿,不是朕不想,而是不敢!”
江离开口,语出惊人。
白起的心念也陡然一阵狂跳。 难道,天子真的在最后一刻退缩了吗? 他目光灼灼地盯向江离的背影,既没反驳,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可是江离却早就洞悉了他内心最深的疑问。 “白卿不用怀疑,朕没有退缩,但是又不能不退。”“你也知,百里苟是奸党的二号人物。”
“这样的人在奸党内部,在朝堂之上,都举足轻重。”
“他要是死了,冠君侯立时就会对朕宣战。”
“朕问你,眼下,我们可有资本与冠君侯正面一战?”
“白卿这位赫赫威名的杀帅,拿什么去抵挡冠君侯的百万雄兵?”
白起一怔,被问得瞠目无言。 是啊。 如今冠君侯大权在握。 最要命的是,他手握兵权。 凤凰皇朝的百万大军已经变成了他的私兵。 只要他一声令下,百万大军滚滚而来,顷刻之间,就能将他们君臣碾碎。 他白起倒是不怕死。 可是,江离却不能死。 一旦身死,所有的希望就彻底湮灭了。 在死一样的寂静中,江离幽幽解释着。 “别看我们在朝堂上占尽了便宜,可是我们的实力,已然渺小的如同蝼蚁。”
“冠君侯只要伸一根手指,就能把我们碾到灰飞烟灭。”
“我们在京城里翻江倒海,你以为,冠君侯对此真的一无所知吗?”
“错!”
“他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我们的野心,我们的渺小,他都看在眼里。”
“但他就是不动。”
“白卿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白起不是傻子,个中关键,他当然能够想通。 “陛下是说,冠君侯故意的,他在放纵我们搅乱朝堂?”
江离神色凝重,缓缓点头。 “不错。”
“他要的就是乱局,朝局越乱,他就越有理由平乱。”
“到时,他就能趁乱浑水摸鱼,将我置于死地,夺取皇权。”
“而我们要的也是乱。”
“唯有乱局才能掩盖我们的真实目标。”
“也唯有在乱局里取栗,壮大实力,才能拥有和冠君侯一拼之力。”
说到此,江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不胜压抑。 “其实,我们现在就是在和冠君侯抢时间。”
“谁能早一步完成布局,谁就能够抢得先机,率先发动攻击。”
“而冠君侯必我们早十年就开始布局了。”
听到此,白起才悚然惊醒。 他深知时局危机。 可是万没想到,竟然已经迫切到了这种程度。 一旦冠君侯布局完成,就是他们的死期。 也许是明年。 也许就在明天。 白起不胜其寒地打了一个寒颤。 “陛下,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江离没有回答。 就见他缓缓抬头,凝望向虚空。 那里正是百越的方向。 “我们的希望就在滇南百越之地。”
“如今的时局之争,其实就是兵力之争。”
“自古政权出自铁血之上,谁能手握兵权,谁就能够掌控政权。”
“如今,在朝堂上和冠君侯争,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
“所以,要另辟蹊径,从民间下手。”
“滇南百越是我们最好的下手之地。”
“如今已经过去数月,那边经营的如何了?”
白起迅速回忆着,徐徐回奏道。 “回禀陛下。”
“此次遣往百越主持大局的人,名叫赵佗。”
“他是臣的至交,三代忠良之臣。”
“据他回禀,黄巢已于两月之前到达滇南。”
“他们已经在当地招兵买马,发展势力。表面之上,是啸聚山林的匪类,实则是为我朝廷所用的杀手锏。”
“据臣所知,黄巢麾下已有精兵五千有余。”
“而且黄巢其人极具军务才能,五千精兵在他的操练之下,已经极具战力。”
“如果军力再拓展十倍,甚至可以与北境的三十万边军放手一战。”
说到此,一抹掩饰不住的亢奋浮现在白起的脸上。 他是战阵将帅出身。 对于军务人才,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欣赏。 “一介书生成长至此,黄巢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赵佗已经秘奏,要将黄巢麾下的那支野战军拓展十倍,至五万人!”
“届时,将这支精兵拉回京城,什么禁军、三千营统统不足为惧。”
他口说手笔,整个人已经进入到一种亢奋状态。 谁知,他的计划却被江离断然否决。 “不行!”
“扩军的计划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