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迷懵了片刻,消失的记忆渐渐回归。
他浑身骇然一震,终于记起了此前发生的事。 他目光直直望向江离。 “你……你……tnt……” 他手指颤抖,剩余的话仿佛噎在胸腔里,吐不出来。 其实他想说什么,众人心知肚明。 江离泰然置之,“小小试爆,让大长老见笑了。”还他娘的见笑。 刚才几乎见鬼! 大长老两眼翻白,心底脏话翻飞,几乎要破口骂娘。 最后,他咬牙从齿缝中迸出一句话来。 “好!很好!我墨家有你这样的人才,不愁大事不成!”
说完,又是一阵眩晕,仰头向后栽倒。 一众护卫蜂拥而上。 只是经历了刚才离魂之事,没人再敢妄动,纷纷看向江离,意在求助。 江离却将那盒白稿膏收起。 “这东西用多了有害无益。”
“你们放心。”
“大长老只是刚刚经历了离魂,魂魄不稳而已,无需用药。”
“今夜之后,让他安心静养几日,等到魂魄稳固,自然无事。”
“待回头,我再替大长老焚香祷告,替他安魂。”
此时。 众人已将江离奉若天神,对他的话自然言听计从。 其实不但一众墨家门徒,就连白起也看的目瞪口呆。 “当今陛下果真是深藏不露,不但养蛊,还有一手安魂的绝活儿,越发像个神棍了!”
心中慨叹间,白起终于还是忍不住,俯首江离身后,问出了那个困惑他已久的问题。 “陛下技通九幽,微臣佩服。”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您几时修的道?”
“此事我怎么从来都没听闻过?”
江离嗤笑一声,低语道:“什么安魂离魂,都是蒙他们的。老头子只不过是轻微脑震荡而已,只要静躺休息即可,根本就无需药石。我不过是顺水推舟,接势立威而已。”
“啊?”
白起登时瞠目。
他虽不明白什么是脑震荡。 但是话中之意,他已然听明白了:大长老又被皇帝摆了一道! 真真假假。 假假真真。 江离手腕变幻莫测,让人为之悚然。 白起强压住震惊的心神,继续问道:“那踢什么踢呢,陛下过怎可以海量量产吗?”江离一哂,用低到基几乎听到的声音迅速道。 “哪有那么容易。就为了这一点点tnt,耗费银子数万,人才无数。遑论几个月内无数次失败的试验,这才提炼出不到二斤。”
“tnt若能量产,朕还搞什么权争。批量生产,横推千军万马,直接灭了冠君侯,岂不干脆!”
又是一出空城计! 白起顿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登时激出一身冷汗。 “那……那您那盒神膏呢?”
他仍旧有些不死心。
“清凉油而已,无须大惊小怪。”江离低语完毕,踱步至大长老身边,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果然,不久之后,大长老再次苏醒。 众人震骇,对待江离更加敬畏。 他所到之处,所有人都下意识让出一条路来。 此时。 卢凌风刚刚从废墟中爬出来,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那巨大的宅院此刻已经夷为平地,沦为废墟。 放眼望去,一切熟悉的东西都被爆炸冲击波撕的粉碎。 爆炸的中心赫然出现一个直径数米的深坑。 方圆五十丈内糜烂如泥,空气中充塞着苦涩犹如杏仁一样的味道。 “这……这就是踢恩踢的恐怖威力?”那一瞬,他彻底被惊呆了。 一抹敬畏之感油然而生。 此前,他就料想,眼前此人横空出世,必然出手不俗。 但是万没想到,竟然可怕到如斯地步。 小小的一包烂泥,竟然将一座偌大的宅院抹成了碎片。 倘若这东西炸在人身上,那会是一个怎样恐怖的效果。 恐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一念至此,卢凌风不禁不寒而栗。 “如果此物能够搭配孔明灯,凌空投掷,近地引爆,那将是一个何等可怕的场面。”
一副恐怖的画面倏然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牛皮孔明灯凌空漂浮。 皇城之中。 地面之上。 皇帝在一众禁军护卫之下,在各殿宇之间,疯狂逃窜。 他则凌空飞掷那种烂泥。 tnt所到之处,爆裂如火山喷发,撕碎一切,毁灭一切,一个活口都不留。 雨点一样的tnt从天而降。 皇城变成废墟。 到处散落着残肢断臂。 皇帝最终在最后一记tnt的爆炸之下,粉身碎骨。 那是何等暴戾残忍、酣畅淋漓的场面。 只要皇帝一死,他立时就可以接手矩子令。 到那时,就能掌控墨家这股庞大的实力。 借助墨家实力,他或可能够登峰造极,一洗庶出的耻辱。 往日一幕幕被嫡传兄弟欺侮的画面,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那种羞辱让他愤怒。 同时也让他热血狂涌。 “我要一雪前耻。”
“我要登上权力顶峰!”
他心底歇斯底里地呐喊着。 追逐权力一雪前耻,是他不惜自降身份墨家的根本缘由。 因为在百家学说当中,墨家是最具明确纲领的思想流派。 也是最易改组成党的一支力量。 一旦登上矩子高位,他就能将墨家打造成一支可以影响朝局甚或左右天下的力量。 到那时候,墨家就可以超越儒家。 而他,会成为超越衍圣的无冕之王。 为达此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一众墨家门徒尚且沉浸在惊悸之中。 卢凌风陡然转身,朝向江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先生请收我为徒!”
“若能从艺于您,凌风今世必将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先生若是不收,我必跪死在此地。”
能曲能折,能伸能忍。 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无视虚伪尊严,抉择最利己的方案。 抓住机会,绝不放过。 此人的决然与聪明可见一斑。 周遭人瞬间就被他诡谲的行为所惊呆。 “凌……凌风!”
“你在做什么!”
“墨家子弟最鄙夷儒家虚伪无耻,你逼人收你为徒,这种无赖行径,跟那些伪君子何异!”
…… 众人显然对此无比费解。 然而卢凌风却仿佛全然没有将这些嘲弄放在心上,仍旧砰砰磕头。 周遭的唏嘘声渐息。 众人目光怔怔地望着他。 卢凌风依旧如故,砰砰磕头。 江离意味深长地望着这一幕,眸光迷离,仿佛沉浸在权衡当中。 此时。 白起悄然附到他的耳边,用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陛下小心!”
“这个卢家庶子也不是什么善类。”
“早年间我就听闻,他之所以被家族发配去游历天下。是因为他反驳嫡庶有别尊卑有序之时,被家熟先生骂作不知尊卑的谬种。”
“结果那位家熟先生当夜失踪,就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彼时,此子只有十几岁,就狼子野心,狠辣至此。”
“他甘愿磕头拜师,必然是有所图谋。”
“收他为徒,恐怕性命堪忧啊!”
他将卢凌风的底细和盘托出,就是想要警醒江离。 岂知江离得悉之后,非但不惧,反而兴致颇浓。 “是吗?”
“越是桀骜不驯之才,就越能够成就大事。”
“既然此子权欲熏心,又有破碎世俗规矩的野心,那我何妨成全他!”
他声如蚊蚋,示意白起止声,转而目光灼灼盯向卢凌风。 凝视良久,他终于缓缓开口 “你不是想要拜我为师,你只是想拿到tnt的处方,对不对。”
江离一语正中他内心最深的心机。 卢凌风轰的浑身一震,心跳几乎骤停。 “被……看穿了!”
他内心狂喊着,大脑疯狂运转,寻找着补救之法。
哪怕是被人看透。 他依旧不打算放弃。 “对!”卢凌风咬牙答应,还欲继续说下去。
谁知,却被江离挥手打断。 “有野心!”“有胆略!”
“有权欲!”
“有手腕!”
“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你都绝非善类!”
江离一字一顿,彻底撕开了卢凌风身上那虚伪的面具。 卢凌风双手紧握,指尖掐如肌里,激射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