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冥寒而言,其实他早就已经看够了生离死别。
也知道没有什么人是可以一直陪着他的。 只是看着病床上的顾老太太,顾冥寒的心里却突然生出了一丝无力的感觉。 “从小,陪伴我最多的人就是她,所以明知道有一天她注定会离开,我却私心的还是希望她能够再多陪我一点。”他很后悔,为什么要把工作看得那么重要? 若是能够多空下时间来陪一陪奶奶,该有多么的好啊。 江晚看着他,自然知道顾老太太在顾冥寒的心中,拥有着最重要的地位。 “答应我,无论怎样,让奶奶看到你的笑容,奶奶曾经和我说,他们家小寒的笑容最好看了,就是平时里不怎么笑,她其实很喜欢看到你笑了。”
顾冥寒一愣,早就已经红了的眼眶,不自觉的掉下了一滴眼泪。 他一向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只是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在老天爷面前,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类。 此时,病房里走出了一位医生,看到顾冥寒和江晚两个人后,则是对两人十分严肃认真的说道。 “老太太的情况很不容乐观,趁着她现在还有一点意识,一会一定要多和她说两句话。”
江晚的心也不觉得疼痛了一下,“真的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吗?”
医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江晚无以言表自己现在的心情,因为那个记忆中一直对她和蔼可亲的奶奶,此刻马上就要离开她,她却无能为力。 不过江晚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顾冥寒现在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江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拉着顾冥寒的手对他说道。 “走吧。”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了进去。 顾冥寒坐在了床旁,江晚则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侧,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无形之中也给了他一丝依赖。 “奶奶,我和冥寒两个人来看你了,但是真的很抱歉,我们两个来的似乎有一些晚。”
江晚说出口的时候也有一些落寞。
顾冥寒看着病床上已经变得十分消瘦的老人,心里面的后悔自然是不比江晚少。 “奶奶,你看我带着你的孙媳妇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两个好不好?”可是病床上的老人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奶奶,你之前不是总说晚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让我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她吗,你看我现在好好的把握住她了,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一瞬间,顾冥寒觉得自己似乎很可笑,在别人眼里他是无所不能的,可是在死神面前他实在是太卑微了。 “奶奶,我们两个人还没有复婚呢,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两个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刺激到了老太太,江晚发现她的手竟然动了一下。 于是她便连忙又说道,“奶奶,如果你现在要是醒过来的话,我们两个明天就去领证好不好?”
也就是这句话说完之后,床上的顾老太太不自觉的皱起了眉,随后在顾冥寒和江晚两个人的注视之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冥寒握住了老太太的手,惊喜的说道,“奶奶,你看,我把晚晚带来了。”
老太太也将视线放到了江晚的身上,眼神里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 江晚也凑了过去,她笑着说,“奶奶,好久不见啊。”
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江晚还是清晰的看见了老太太点了点头。 很快医生赶了过来,给老太太检查了一下身体之后,惊讶的发现她的状态竟然还不错。 不过,这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抓紧时间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吧,老太太的这种情况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其实对于顾冥寒和江晚而言,已经渐渐的接受了这件事情,心情也变得平静了不少。 病床上老太太已经能开口说话,她看着顾冥寒,眼中有一丝不舍得。 “不放心啊,你这孩子打小就自强,之后不要那么累了。”
因为身体的原因,所以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又小又慢。 顾冥寒点了点头,“您放心吧,有晚晚看着我呢,我以后也是有老婆照顾的人了。”
“晚晚啊,好,你可要好好的对她,不能做糊涂事。”
江晚失笑,忍不住调侃道,“他现在可不敢对我怎样,得把我放到心尖上捧着。”
顾冥寒也紧跟着附和,“是是是,家里的事情都是她说了算,奶奶你就放心吧。”
语气中还带着宠溺。
也就在这时,顾老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顾冥寒不情不愿的将床旁的位置给他让了出来。 “老顾,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你别再阻拦他们了。”顾老爷子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抚摸着老太太的脸颊,“知道了,现在公司的事情都交给他了,以后我再也不管他们的事情了。”
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她说的这几句话已经到达了自己的极限。 “如此啊,我便满足了,以后你们一定都要好好的。”
说着说着,老太太慢慢闭上眼睛,彻底合眼时,她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是那样的平静以及满足。 江晚捂住了嘴,遮掩住了自己无声的哭泣。 为何命运总是不公,一定要让这么好的一位老太太,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他们。 但看到老太太彻底离自己而去的时候,顾冥寒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般痛苦,他很平静。 突然,他又笑出来了,“辛苦您了。”
以及,我爱您。 可惜世上,再无爱他宠他的奶奶。 “她一直都想回到国内,所以我打算过两天带着她的骨灰回去,是我不好,这后半辈子都没有让她开心过。”
顾老爷子在旁喃喃自语。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外面原本阴着的天气,却慢慢露出了阳光。 似乎是在为老太太铺着前路。 江晚看着室外的阳光,眼眶又红又湿润,她想,老太太走的时候并没有痛苦。 “她一直都很开心,因为直到生命的尽头,她还看到了你们的陪伴,奶奶她当是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