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尽,雨散。
楚璃在桌上放下一枚染着木灵气的灵石,起身欲走。 “姑娘等等!”楚璃顿住脚步,疑惑地望着叫住自己的人。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为老李父女俩打抱不平的张哥。 “呃,我看姑娘周身气息温和,想必应该懂些岐黄之术吧。”
张哥也不复之前那般怒气冲天,尽力地用一种十分温和的语气同楚璃说道:“老李他断了一条腿需要救治,可咱也进不了颍川郡,想要去别的地方也得花上个十天半个月,老李他怕是等不了。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同我去老李那看看……放心,该是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格,我肯定不会在这上面亏待了姑娘!”
“这……”楚璃故作为难,“可我也只是略懂药理罢了,像这般情况,倒是没遇到过。”
“成!成!”
张哥兴奋地说道,“懂药理就成,咱这一块的散修啊都是只会干些俗事,像丹修这种甚是少见,今天遇到姑娘你,说不定就是老天爷派来救老李一命的!”
楚璃目带怜悯将此事应下,随着张哥就朝着小道走去。 楚璃是一路从西边走到这里的,那颍川郡虽非必经之处,却是最便捷的一条路。 那老李既然失了女儿又被打断了腿,说不定就知道些什么。 总归也就只是去看看,要是单纯的以势压人收人当炉鼎也就算了,如若不是,那就有得掰扯了。 像这种许多人一起失踪的事情玉州和宁州常常发生,每一次都是一场腥风血雨、所见场景更是惨绝人寰。 颍川郡这种事,楚璃细细一想便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倘若是皇族之中有人想要收炉鼎,为何不叫人放出消息去? 仅凭身份,想必便会吸引来大批修为不精生了攀附之心的女修。 颍川郡此举,不免颇有些欲盖弥彰之感了。 而且颍川郡地处皇族势力范围的边境,这里的掌权人不一定就是皇族中人。若是动用些小手段未必不能在这里当个土皇帝,一手遮天。 如此想来,那收作炉鼎的说法反而更像是放出来的烟雾弹,想要杜绝旁人探查的心。因为此事放在面上终究是不大得体,若有历练的宗门修士听得此事大概率也会视若耳旁风,不再多管。 可若是另有缘由…… 楚璃就不得不阴谋论一番了。 对于邪修,楚璃一贯态度坚决。 如果真的是像表面上那样,楚璃就放下此事;倘若此事同邪修或者魔门有关联,她便绝不会将此事轻轻揭过。 邪修,已经不单单是活跃在宁州和玉州了,从楚璃那些时日在人界的经历便可看出一二。 总归那日临行前徒安师祖还赠了她三张剑符,若有不对放开了跑便是。 而且像这种偏远的郡城里面最多也就是筑基修士在里头管事,至于里面具体是何等情况,等会儿一问不就知晓了吗? 有时候人心就是如此善变,最开始楚璃确实不想多管此事,可一旦这件事情有所蹊跷甚至可能涉及邪修的时候,楚璃便难免做了一回朝令夕改之人。 一路无言。 约莫半个时辰后,张哥便带着楚璃摸到了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前。 许是刚淋了雨,这屋子的颜色略深,就像是快要腐烂了一样,隐隐透着一股子霉味。 张哥轻轻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开便冲着里面喊道:“李叔——” “李叔你在吗?”
喊了许久,屋内仍然是半点动静也无。 张哥有些急了,生怕老李在里头出了什么事,便直接动手砸开了房门。 “李叔!”
甫一进门,两人便看见了瘫倒在地上的老李。 道道狰狞的伤口透过破烂的衣服显现出来,而他本人更是气若游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楚璃连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粒回春丹塞入他的口中:“他还有气。”
只不过伤势过重,可能无法自主消化药力了。 想了想,楚璃还是将一抹精纯的木灵力输入老李的体内助他消化药力,给濒死的老李续了一口气。 过了好半晌,老李才嗯嗯啊啊地悠悠转醒。 张哥连忙将老李抬到床上,担忧地问道:“李叔,这到底是怎么了?”
“唉……是你啊……”老李痛苦地皱着一张脸,原本昏死过去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此番醒了,倒是多受了这些罪,“是……那些人,他们抓了我女儿还不够,又跑来——” “噗——” 还没说上几句话,老李便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将自己胸口的大片衣襟染得鲜红。 “李叔!”
张哥忙伸出袖子想要擦去老李口边的血痕,望着楚璃哀求道:“姑娘,求你救救李叔!”
楚璃目前自然不想让李叔就这么死了,可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丹修,如今只能看出这老李生机近乎断绝,连五脏六腑都被人以外力震碎了。 炼气修士终究还是不能超脱凡人,老李此番五脏尽碎、六腑不全,已经是活不下来了。 纵使楚璃给他喂了回春丹,也只能换得他片刻的生机。 过不了多久,老李终究还是会走向死亡。 “他五脏六腑尽碎,如今已是无力回天了。”
楚璃的这句话无疑是给老李判了死刑,张哥当即怒发冲冠:“爷爷我定要宰了那些个崽种!”
“小……张啊,换一处地方……好好地生活吧……你帮我们的,够多了……” 老李目光无神,眼中也失去了光亮。 相较于张哥激动的情绪,楚璃感觉老李已经无所谓此事如何了。 总归女儿没了,自己也快死了。 死了也好,尘归尘土归土,不用再去想这悲苦的一生。 “李叔!”
随着张哥的一声哀嚎,老李也彻底断绝了气息。 生离,死别。 人世之中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