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沉默了片刻。
他试着想象了一下顾知薇的假设。 可是他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和别的女人协议结婚的画面。 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顾知薇的脸。 最终他放弃了假想，眉头微皱地看着面前低垂着脑袋的女生：“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江述不懂，这种不切实际的假设，有什么意义。 他摸不透顾知薇的心思。 顾知薇正伤心难过，再加上她有点泪失禁体质。 鼻尖泛酸的时候，热意便涌入了眼眶，这会儿眼睛微红，跟小兔子没什么区别。 虽然江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顾知薇心里是有一个明确的答案的。 所以她抬眸看向男人时，眼眶红红，不自觉地感到委屈。 声音轻颤，抿唇吸气，摇摇头：“没什么……我吃饱了。”
“先上楼一下，晚点再下来收拾残局。”
“你有事就先走吧。”
话落，顾知薇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餐厅。 江述则被女生微红的眼眶惊愣了几秒，回神后下意识想叫住顾知薇。 但理智却告诉他，就算他叫住了她，也并不理解她忽然发作的情绪。 到时候他应该同她说些什么？ 所以最终，江述并没有冲动行事。 他在餐桌前坐了几分钟，顾知薇红着眼眶泫然欲泣的模样不断浮现在他脑海中。 几次三番后，江述还是起身上楼去，打算去看看顾知薇。 谁知，江述才刚走到顾知薇房门前，郭进的电话便打来了。 急切的铃声令江述放下了去敲门的手，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接听电话。 屋内，后背抵着门板的顾知薇亲耳听见男人追上来的脚步声止于房门外。 又隐约听见手机铃声，随后是江述接听电话，最终离去的脚步声。 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顾知薇像是被抽干了全部力气，徒然滑坐在地板上。 她心里空落落的，对江述的离去感到失望。 但失望之余，她又是庆幸的。 庆幸江述一如既往的淡漠迟钝，不然他追问起来，顾知薇还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突然失控的情绪。 她对他满满当当的情意，因为昨晚那个拥抱，眼看着就要溢出来，被江述一览无余。 可就在刚才，意识到江述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基于她是他形式婚姻的妻子身份。 顾知薇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勇气又像蜗牛的触角一样，被外界猛地刺激，缩了回去。 江述的脚步声消失后，门外彻底安静下来。 没一会儿，顾知薇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江述发来的，跟她打声招呼，说公司那边有点急事，他先出门了。 末尾，男人礼貌性地问顾知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知薇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心里钝痛的感觉缓和了一些。 她捧着手机，给江述回了一条消息：[没有啊，我只是突然有点事。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可爱.jpg] 消息发过去以后，顾知薇扶着房门站起身。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不要患得患失。 江述的秉性为人一贯如此，她不该对他抱有期望。 毕竟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何况今天她也只是被自己的期望反噬，才会如此痛彻心扉。 可这些和江述又有什么关系。 他压根儿不知道她的心意，没理由承受她的情绪反噬。 这对江述来说，并不公平。 顾知薇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问了江述那样的问题。 她现在就该找准自己的定位，一步一步慢慢来。 心情彻底平复过来后，顾知薇下楼，打算收拾一下厨房的残局。 令她没想到的是，楼下餐厅和厨房一片整洁，一看就是有人已经收拾过。 除了江述，顾知薇想不到其他可能。 他总是如此，始终坚定如初的做自己。 丝毫不知，自己的言行举止对别人有多大的影响。 几句话就能让人伤心透顶，一些细微的举动却又让奄奄一息之人为他起死回生。 顾知薇就是那个轻易便被江述左右情绪的人。 此刻的心情百般复杂，难以言说。 还好，任教授的电话来得及时，将顾知薇从混沌的感情里暂时拉了出来。 顾知薇接完电话，便收拾出门了。 她得赶去学校练舞。 刚才任教授给她打电话，说是今天要过来检验一下她练习的成果。 - 江述到创异科技时，郭进正好带着研发团队出发，准备前往位于西郊的航天研究所。 今年年初，研究所正式对外招募AI技术团队，欲为“巡天一号”火星探测器配备人工智能技术，以便机器人和宇航员一起执行探测火星的任务，提高相关工作效率。 创异科技很荣幸获得了参与招募的资格。 今天则是国内各地参与招募的技术团队首次受邀入园参观的日子，顺便开个总会，为后续相关赛事做个简单说明。 毕竟是国家级科研项目首次对外招募合作方，自然要择优选择合作对象。 技术为硬核基础，团队的实力为重中之重。 举办相关比赛的目的，就是为了择选最优秀的团队，助力航天项目。 就是为了这个项目，郭进在江述回国之前，就招募他学成归国后进入创异科技，加入他带领的研发团队。 今天也是因为要去研究所开大会，所以才急急忙忙给江述打电话，让他提前赶到公司报道。 除了江述以外，郭进带领的研发团队，还有几个技术骨干，以及几个辅助人员。 算上江述，共计10人。 对于争取航天研究所火星探测器人工智能技术这一部分的项目合作，足矣。 郭进把江述带上公司大巴车时，其余团队成员已经静候于车内。 令江述意外的是，他在车上看见了昨晚才重逢叙旧过的薛盛。 身为江述大学四年的室友，薛盛也同样对他的出现感到诧异。 不过很快他便会意过来，原来之前郭总说的，从国外学成归来的人才，指的是江述。 也是，江述在AI方面的造诣，远超大部分同龄人。 有他加入团队，此次创异科技拿下合作的几率自然大大提升。 “阿树，欢迎！”
薛盛很快缓过神来，从座位上起身，主动和江述打了招呼。
江述也消化了这个意外，点头给予回应，理所当然地去薛盛旁边的空位落座。 见江述还有熟人，郭进也颇为诧异。 遂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江述和薛盛大学时同班同宿舍，私下里也是朋友。 为此，郭进倍感欣慰。 “你们这一届还真是人才辈出啊。”“如此也好，那带江述熟悉公司环境以及团队情况的任务，就交给小薛你了。”
薛盛自然不会推辞。 待郭进去前面座位坐下后，他凑到江述耳边：“真没想到啊，你回国的第二天，咱们就要一起共事了。”
“以后在队里，我可抱定你的大腿了啊。”
他一副半开玩笑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处事圆滑。 江述习以为常，并不多言。 薛盛也习惯他的冷淡，自顾自地换了个话题继续叨叨：“对了阿树，昨晚那个叫顾知薇的小美女真是你老婆啊？”
“听武哥说你俩是协议结婚，怎么之前从没听你说起过？”
江述本想在车上闭目养神。 没想到薛盛话音一转，会提到顾知薇。 更没想到，祝彦武会将他们协议结婚的事情告诉薛盛他们。 毕竟连江述自己，都未曾特意对外宣扬过他和顾知薇是协议婚姻。 祝彦武之所以知晓这件事，不过是凑巧他和顾知薇签订协议那天晚上，他开车接送江述。 不经意看见了那份协议。 在江述看来，协议结婚虽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却也并非上不得台面。 可他刚才从薛盛的话里，却听出了“协议结婚”低人一等的意味。 “嗯，她是我妻子。”
男人沉声开口，先回答了薛盛第一个问题。 随后他思虑片刻，方才回答他第二个问题：“虽然是协议结婚，但她也是我将要共度一生的合法妻子。”
“结婚这种事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何况你们也没问。”
薛盛：“……” 合着还是他们的问题？ 那可是婚姻大事！正常人结婚，谁不大肆操办，宴请四方啊？ 也就江述的脑回路清新脱俗，觉得结婚不算什么大事。 还说什么不值得炫耀！真是白瞎他娶了那么漂亮一个老婆！ 合理怀疑，江述这货是不是天生就没有情.欲，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不过听江述的口吻，他和顾知薇虽然是协议结婚，但他对她确有一种为人夫的责任感。 换句话说，或许江述对顾知薇没什么男女之情，却有夫妻之份。 他这般定义自己和顾知薇的关系，也不知道该说他没心没肺还是该说他责任感强。 那位顾小美女若是也如江述这般人间清醒也就罢了，他俩或许还真能做一辈子相敬如宾的夫妻。 但若顾知薇对江述另有所求，奢望从他那儿得到男女之情，只怕她是要吃不少苦头咯。 薛盛许久才敛了思绪。 再看江述，他已经抄着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了。 男人轮廓线条流畅，棱角分明的俊脸出落得冷感十足，面无表情时，完全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 像极了那种摒弃世俗杂念，在深山里打坐修行的和尚。 一心只求自己的道，人世间的爱恨憎恶，统统被他周身那道无形的气墙格挡住，令他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他这人，是石头是木头更是大冰块，喜欢他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就在薛盛暗自腹诽，可怜江述那位小娇妻遇人不淑时。 坐在他俩前排的一个男人站起身，半趴在椅背上，居高临下打量起闭目养神的江述来。 打量了片刻，男人眉眼懒怠地扬了扬，语气狂而不屑：“喂，你就是江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