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里最近多了一些耳目,不只是跟踪、偷窥,竟然明目张胆跟乔金田打听起他和公主的感情私事。
“好大的胆子啊,你,我认得你呀,不是府里新进不久的厨子吗?别以为你烧得一手好菜,我夸过你几句,就没分寸了。”乔金田愤愤地摔了筷子,起身就要走,厨子忙拦着,看四下没人,掏出一袋子的银两来:“来,这是一点定金,只要驸马爷实话实说,我把信儿捎给金主,还有尾款呢。”
钱!乔金田条件反射地就心动了,腿儿也迈不开了,瞥了一眼那袋子银两,看起来还颇为厚实呢。 这还只是定金,还有尾款? 拿上这笔钱,说不定能给自己“赎身”,让唐玉乐归还他自由身呢。 乔金田慢慢朝那袋子银两伸出手,猛地转移方向,用力抓住一脸得意的厨子,目光锐利地逼问他:“我乔金田虽穷,还是有点志气的。说吧,哪个知道我见钱眼开,最重要的是能够出手这么阔绰?”
厨子为了从自己口中打探情报,光是动摇和诱惑自己的定金就给了这么多,可想而知,幕后金主给了厨子多么丰厚的报酬。 这位幕后金主非富即贵,不过之前一些大臣并不舍得花大钱来买情报,光知道使唤手下的人来公主府潜伏打听。 这么舍得花钱,对自己和公主的私生活感兴趣,又了解自己很缺钱,乔金田只能想到一个人选。 “是蓝家的人吗?”
厨子看乔金田摆出了驸马爷的架子来压他,对银两也不感兴趣,心虚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让蓝思琴给坑了。 “哎,驸马爷真是一位推理高手,您这个才能不去府衙里当差破案,可惜了啊。”
厨子嬉笑奉承着,倒是不忘把那袋子准备收买驸马爷的银两收起,被乔金田眼明手快按住了:“这可是赃款,在公主府私下行贿,不得充公?”
“哎呀,小人糊涂!驸马爷英明,这来历不明的银两,自然要由驸马爷代为充公处理的。”
厨子心里再多的不乐意,也只能咬咬牙抽开了手,眼睁睁看那袋沉甸甸的银两被乔金田取走、揣进了他自个的兜里。 厨子一边回房收拾行李准备自动请辞,一边喃喃吐槽:“传说中这个驸马爷不是个憨货傻种吗?不是都说他一无是处,在招亲大会上也输得惨不忍睹,就一张脸长得好,才让公主挑中的?”
一份好差事丢了,把金主身份给出卖了,这尾款是收不到了,还把一份定金给白送出去了,厨子背着包踏出公主府,总觉得自己才是最蠢的,输得最惨的。 驸马爷其实不傻,精得很,扮猪吃老虎呢! 难怪,人家能被眼光超高超级挑剔的唐玉乐公主选为驸马爷,还能够得到蓝家千金砸钱追爱。 厨子内心充满了羡慕,只恨自己道行太浅,彻底输给了乔金田。 乔金田没觉得自己这般厉害,只是悄悄打开钱袋子数了数:“这个蓝思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乱花钱!”
“有钱也不是这样胡乱挥霍的”,同样的话,乔金田跟蓝思琴说过好多次了,从小到大。 他们玩耍,乔金田想了一个好玩的游戏,但是需要更多孩童们来配合他们一块玩耍,蓝思琴便把钱袋里的碎银全都分给街边的孩童,只要听乔金田的安排玩游戏,就能领钱。 乔金田路过集市,不过是随口说这个看着好吃,那个看着好玩,蓝思琴就回家把她的金猪砸了,就差把整个集市给乔金田承包下来。 “思琴,蓝思琴,这些银两收起来,我说过多少回了,有钱也不是这样乱花的。”
乔金田有些生气,不仅仅是蓝思琴不知疾苦地挥霍,还有些生气青梅竹马企图打探唐玉乐的隐私,语气和丢下银两袋子的动作,都比以前重了些。 蓝思琴感受到了,乔金田是真生气了。 以前她为了乔金田胡乱发钱,出手阔绰,他只会皱眉苦笑,嘟哝:“多可惜啊,这些银两能买好多粮食和蔬菜,还能买娘亲最爱吃的糖糕。”
他还是头一回这么气汹汹地教训自己,因为唐玉乐吧? 呵,还说什么没想过要当驸马爷,去招亲大会只是想赚点奖金?蓝思琴跟乔家下人们都打听过了,乔金田和公主大婚之前,还收拾过东西想逃婚的。 结果,这才进了公主府没多久,就变成护妻狂魔了! “金田,你变了,小时候,不管我做了什么事,你从来不会对我生气,不会质问我!”
蓝思琴抽出手帕挡着脸,就“嘤嘤嘤”地哭诉起来:“都说男人有了妻室,就会变得不孝,还有的男人会对娘子言听计从,不惜虐待自己的老爹娘,原来是真的啊!你与公主不过新婚,就为了她,这样对我这个青梅竹马!”
对着蓝思琴,乔金田从来都是有理说不清,只能苦涩一笑:“我就不是这样的人,你既然说是我的青梅竹马,不应当最了解我为人吗?”
乔金田把银两物归原主,转身就走了,蓝思琴看来是潇洒的,其实他转身一瞬,还是有点后悔了。 “哎,要是把那些银两给娘亲,还能买一件两件娘亲喜欢的首饰呢。”
乔金田在公主府后院慢悠悠晃着,还惦记着那些银两,根本没察觉前面有人站在了花树下等着他呢。 “我们驸马爷回家了?看来,事情都处理好了?”
唐玉乐站在桃花树下,满脸笑盈盈,意味深长地抬头看满树桃花:“我们驸马爷时常从这里经过,难免在桃花树下,被沾了一些桃花气味?往后,还是要记得勤洗漱常常更换衣裳,免得惹一身的桃花。”
乔金田愣了半天,硬是撑到最后一句的点题,才把唐玉乐的话听懂了,不禁叹口气笑了,无奈地摇摇头。 他还是没能赢得了唐玉乐,这个女人的优秀,他已经足够清楚了,但是她究竟多厉害呢,实在揣测不透。 “公主又赢了啊,我自以为把事情私下处理的天衣无缝了呢。”
乔金田只好摊牌了:“蓝思琴与我从小一块长大,她性格呢,确实有刁蛮任性之处,也有执着顽固的地方,还喜欢肆意妄为地乱来。但是,恳请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责备追究她。”
蓝思琴犯的错,从轻说,就是一个被恋爱蒙蔽双眼的傻姑娘做的错事,偏偏有点钱,就大胆地买通了人潜进公主府打听情报。 然而,唐玉乐要是想给她定个大罪,也是理由充足的,这里可是公主府,不是闲杂之地,而蓝思琴想要打听的情报不是公主府下人们的薪资待遇,而是公主的闺房私事啊。 “驸马爷不必急着给青梅竹马开脱罪名,何况,你方才这些言语可不算是好话,净是青梅竹马的坏话呢。”
唐玉乐脸上仍挂着笑容说话,无心似的伸手去接住一片桃花花瓣,紧紧捏在手里,以纾解内心的动摇之情。 唐玉乐早就盯上那名厨子,只是没料到会是蓝思琴花钱买来的情报员,还以为又是哪个心急的朝臣派来的密探呢。 梁将逮着了那名卷铺盖的厨子,一问才知道是蓝思琴,厨子为了求饶,一个劲甩锅给乔金田。 “驸马爷已经放过小人了啊”,“驸马爷还没收了小人好多银两呢”,“不能告诉公主,驸马爷要亲自去跟蓝姑娘谈,是驸马爷的意思”。 从梁将口中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唐玉乐心里就有一丝丝的不痛快,说不明道不明的烦躁。 今日特地提前结束了行程,也没有一回到公主府就钻进书房去忙碌,而是先来院子里,乔金田的必经之地等着他。 听他亲口说出维护蓝思琴的话,替蓝思琴求情的话,心中那丝不明其意的烦躁消散了,取而代之是一阵酸溜溜,她今天也没有喝过厨房准备的酸梅汤啊,这股子酸味从何来? “公主误会了,小人怎么敢替蓝思琴辩解求情呢?公主说的没错啊,我刚才就是在告诉公主,蓝思琴这个人多刁蛮任性多胡来,公主不必因为她而生气。”
乔金田越是卖力解释,唐玉乐听着越是心里酸的冒泡。 呵,就这么担心我怪罪和惩罚他的青梅竹马?也难怪,乔金田和蓝思琴的交情,可不是自己与他短短时日的“假夫妻”能比。 情比金坚啊,不管这份情是友情,还是爱情,唐玉乐无法否认自己羡慕了。 在宫中,她是公主,哪有朋友呢?何况她从小就埋头学习,根本没时间与其他姐妹、同龄的千金小姐们游玩。 爱情更是她最难理解,也从未遇见的。 唐玉乐的人生中,只有努力学习,文武双全,想要留住的也不过是母妃的一份亲情,结果也没有留住。 她按着心口那股酸涩的滚烫,她羡慕的并不是蓝思琴,她也不是因为乔金田替蓝思琴求情而吃醋了。 她羡慕的人是乔金田,这个明明样样不及自己,分明就是个“废柴”的家伙。 他偏偏拥有了自己所没有的情意,他为了替爹娘还清债务、为了帮家里减轻经济负担,明知道输定了还去报名参加招亲大会,块被打死了也不喊认输,只为了拿到更多的奖金。 他的童年有青梅竹马的陪伴,能够清楚说出彼此十几个缺点,在危急时刻又会挺身而出为彼此说话、保护彼此,这样的朋友,即便无关风月爱情,仍然是唐玉乐羡慕不已的。 真好啊乔金田,在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值得你心中牵挂的人,还有那么多的情意牵绊着你。 不像自己,母妃离世后,大概已经更像是一部只懂得拼命工作的机器。 然而,唐玉乐是不可能认输的。 “浪费了本公主不少时间呢,今日还有许多事务没处理完,我先回书房了。”
她将内心的酸楚羡慕压制下去,转身走向了书房,留下乔金田在桃花树下绞尽脑汁,苦思不得解。 公主这究竟是还在生气?还是已经答应不追究思琴了?还有,公主这么忙,今晚是不是还要召我去房里,帮她当按摩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