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乐给乔金田下了任务,让他多出去跑走和学习:“你不是口口声声想要赢我吗?趁此机会,努努力吧。”
乔金田心想,这也许是唐玉乐想跟自己分开、疏远的方法,不让外人看他们总是出双入对,觉得他们感情好。 “明白,公主的吩咐,我一定尽力做好。”
乔金田积极学习经商之道,一会去【百乐茶楼】向宋流萤取经,一会又去蓝家染坊织坊向蓝思琴学习。 “公主,驸马爷最近不追着您跑,反而一天到晚找宋姑娘、蓝姑娘去,市集里头、公主府里流言蜚语满天飞,继续这样下去,那些难听话要是传到了皇上耳中,恐怕不妙。”
梁将怕自己记不全,还特地把那些流言蜚语都记在小本子上,打开小本子就给唐玉乐念起来。 “公主和驸马爷感情破裂了”“看来不是公主不行,是驸马爷不行,被嫌弃了”“公主管不住驸马爷的心”“公主性格太要强了,驸马爷才会往宋姑娘和蓝姑娘的温柔乡里钻”“堂堂公主头顶绿油油啊,全是驸马爷从外面给她找回来的杂草”。 唐玉乐没拍桌子,也没有骂人,淡定从容地喝茶,梁将抬眼看她,脸是全黑了,忙合上小本子,小声试探。 “公主认为,需不需要我旁敲侧击提醒一下驸马爷?再怎么说,他也是公主的男人,成天往其他女子那里跑,是不应该的。”
唐玉乐放下茶杯,笑着摆摆手:“你也懂得这叫流言蜚语,不就是一阵烟雾,像这样抬手摆摆扫扫,就散了呗。”
她收了笑容,站起身来:“更重要的是,让驸马爷去学习经商之道,去拜访和搜集京城内有所作为、有抱负的女性从商者,是我给他的任务。”
这本是她和乔金田之间的秘密,梁将一副操碎了心的样子,担心自己戴了绿帽子、名誉受损,只好把实情告诉他。 那日乔金田奉上桂花羹,看起来神色失落,乔家老爹被坑、牵连甚大的珍宝事件发生后,他在自己面前总是习惯低头。 唐玉乐不喜欢乔金田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她喜欢他一败涂地、满脸伤痕也依然高高仰着脸,好像宣称“我下次绝对能赢”的样子。 那天,乔金田神色黯淡地自嘲,“就算我想要以身相许报答公主的恩情,公主还嫌弃呢”。 唐玉乐没有当场安慰他,也没有解释,只是辗转一夜未眠,想了一个更合适的方法来安抚乔金田。 “你说,我一不贪恋你的男色,二来呢,你手艺也不行,几次三番差点烧了我公主府。我看,你是不合适主内了,你去外头跑跑,给我当跑腿,帮我收集一些资料吧。”
唐玉乐想,这样一来,给乔金田委以任务,让他找到理所当然留在公主府的理由,也让他忙碌起来不要成天独自在府里胡思乱想。 拜访、记录、收集和整理,将京城女性从商者、女性参与手艺活动的相关资料整理起来,做成一本京城女性商事活动手册。 成册之后,唐玉乐不仅要给皇兄皇嫂看,要给朝臣们看,要拿来说服全国各地商贸会接受女性从商者,还要为这些女性从商者们留下历史印记,让她们为商贸所做的努力被后代流传广知。 唐玉乐相信乔金田足以胜任,他能做好这件事的,看他之前跟踪调查自己,把自己每天所做的事情、商贸活动轨迹都做了记录,还分析了自己在农业、渔业、丝绸、陶瓷等不同行业的商贸情况。 有朝一日要是唐玉乐打算出一本自传,记录她一生中努力投身商贸活动的事情,没有乔金田是不能成册的吧。 乔金田每天勤勤恳恳,早出晚归,把自己吩咐的任务落到实处了,每天深夜回来,只要见自己书房还亮着灯,他还会捧着那几日的记录内容,与自己分享探讨。 乔金田为茶楼里表演出色却被男子们嘲笑戏弄的歌女、琴女、舞女们打抱不平,盛赞她们说书更加生动,她们歌声舞姿多么动人,唐玉乐一边翻看账目一边笑着憧憬。 “宋姑娘的茶楼又招募到了这么多优秀的女表演者啊,看来我最近要抽空去欣赏一番才是。”
乔金田也会给她汇报一位从西北来的姑娘开了一家香薰店,带有异域色彩,听说她店里出售的香薰不仅能够让人心情舒畅,还有治疗失眠头疼等功效。 为了让唐玉乐放心使用,他亲自先试用了几种香薰,没有副作用,还真的能安神助眠,才向唐玉乐推荐。 “这两样的气味最佳,小人亲自试用之后,觉得助眠效果最好,两次都做了非常轻松美好的梦。不过,现在我先给公主点一个清新提神的香薰,那位西北来的姑娘说,这里面加入了天然薄荷、冰片,香薰燃起,就如同置身于冰川之中,又像漂浮在清凉的林中溪水里——” 乔金田边说就边给唐玉乐点燃了香薰,香气缭绕中,他又翻开下一页的记录,继续给唐玉乐报告蓝家染坊最新引进的一款染布法,成色更加通透清亮。 几乎每一夜他们都会共同度过这样的时光,唐玉乐发现跟乔金田这种相处模式,让她心动又上瘾,她甚至会特地提前回府,早早在书房里等着他。 每次书房外有脚步声靠近,她就禁不住竖起耳朵,期盼乔金田轻轻的叩门声,唤她:“公主。”
就像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约会,乔金田来到公主府、成为她的驸马爷以来,他们之间也有不少独处的时光,让乔金田帮她按摩放松肩膀脊椎、让乔金田陪她喝酒听她吐槽商会那群自以为是的油腻中年男子。 可那些时光与心动、恋爱、欣喜、期待无关,而最近的相处,常常让唐玉乐紧张期待,让她欣喜惊喜。 “公主觉不觉得,我们最近这样在书房商讨女性从商者们的资料,有点像——” 乔金田突然这么一说,唐玉乐的心也提起来了,她以为乔金田跟自己有同样的感觉,有点像在约会。 “有点像,密探跟幕后主子的黑夜私会、密谋大事?”
乔金田拍手一呼,还自以为机灵地冲唐玉乐眨眼睛。
他们以前是为了演“恩爱”,尽量在人前展现演技,现在却为了人前制造“夫妻感情不好”躲避老臣子们的催生,反而私底下二人世界更和谐融洽。 “把‘有点像’去掉,我们就是幕后主子跟密探的关系。来,明日你去这家女子乐坊探一探,一来看她们经营有没有困难,据我所知,她们都是一些喜好歌舞声乐的民间女子自发组织,没什么经济实力;二来看能不能帮忙牵个线,让她们跟【百乐茶楼】建立合作关系。”唐玉乐交给乔金田一份新的任务,在她心里,还有第三个目的,等乔金田收集了充足的资料,她打算向皇嫂推荐这家女子乐坊,今年宫中春日宴,可以请她们入宫表演。 不管是戏班子、表演团,只要能够得到宫里的认同,有入宫演出的机会,也就能在京城中立足,日后她们乐坊不愁没有邀约和收入。 女子们只有凭着实力能够保障生活,她们便能生活得更自由自在,她们不再需要依附于男人、夫家,她们的价值能够从事业中体现出来,不需要通过成为贤妻良母来向他人证明自我价值。 乔金田领了任务,才觉得饥肠辘辘,没控制住肚子,便发出了信号来。 “今夜倒是忘了吩咐厨房准备宵夜,哎,聊着聊着就过了两个时辰,厨房的人肯定都睡下了。”
唐玉乐嘀咕着,乔金田已经着手捋袖子,被她及时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手:“别,驸马爷这一天在外奔走打探、又要收集资料又要记录,手酸啊!等我来!”
乔金田心里暗自吐槽:一天抄抄写写哪有给公主您按摩整夜来的手酸? 不过,回想自己屡试屡败的厨艺,还是找时间偷偷练好了再来挑战,免得大半夜惊动整个公主府起来灭火。 而且,看唐玉乐烧菜,是一种视觉、嗅觉和味觉的三方享受。 唐玉乐连下厨的背影都是干脆飒爽、优雅迷人的,乔金田托着腮看得入神,闻到了香味,看到唐玉乐端着宵夜朝他走来,才回过神来。 这道鸡蛋羹明明是咸口味的,乔金田吃到嘴里,却是又柔软又甜蜜的。 向唐玉乐汇报每天的调查情况,给她看自己做的资料整理,如果这只能算是幕后主子和密探之间的“工作密谈”。 那么这一刻他们分享美食,他应该可以把这当成是独属于两个人的约会吧。 乔金田你瞎想什么呢—— 他这边努力把自己不切实际的遐想驱逐,那边唐玉乐居然直接探过头凑过来,示意他把勺子里刚舀起来的咸味鸡蛋羹给她尝尝。 “嘿,乔金田,快让我尝一口你的鸡蛋羹,我的放了桂花蜂蜜和红枣,你的那份放了肉和蘑菇。”
乔金田还在琢磨要先把勺子里这一口吃掉,再用这根勺子喂唐玉乐吃一口?还是直接换一根新勺子,毕恭毕敬双手递给公主,让她自己随意品尝个够? “哎,这两份鸡蛋羹可都是我做的啊,用的我公主府的鸡蛋和材料,还是我亲力亲为做出来的,我要吃你的一口就怎么了?那么小气,犹豫半天!”
唐玉乐不高兴,直接凑上来,张口就把勺子里的鸡蛋羹吃掉了,细细品味比较。 “甜口味和咸口味果然是各有千秋呢,难怪南北方的人们吃的豆腐花、汤圆、粽子都分甜味、咸味,果然各有风味,很难说究竟是咸的更好吃,还是甜的更爽口。”
乔金田僵化不动,被吃空了鸡蛋羹的勺子悬在半空,眼睛不知道该盯着勺子,还是盯着唐玉乐刚吃了鸡蛋羹后发光嫩红的嘴唇。 他的关注点是:这勺子我吃过了好几口的,沾了我口水的,公主是生性爽朗、不计小节?还是他们之间亲密到能够共用一根勺子? “乔金田?发什么呆呢,来,你也尝一口我的甜口味的,给点意见想法?你不是说,那位擅长做甜品的娟儿姑娘想把南北口味都融合起来吗?她现在只是摆个小摊,每天早上在市集卖一些。要是能把南北口味都做齐了,说不定能开个店。”
唐玉乐一心想的全是搞事业,全是如何帮助那些有才艺有手艺有理想的女子们,她毫不在意地用她的勺子,舀了一勺送到乔金田嘴边要喂他。 盛情难却,乔金田腼腆地动了动嘴唇,凑近一些,正要张嘴“啊”,唐玉乐突然想起了什么,把鸡蛋羹折返送回她口中去,笑了笑:“这勺子我吃过的,要是用它喂你吃,我听皇嫂说,这叫间接亲吻,不合适。”
这真是只许公主吃别人吃过的勺子,不准别人吃她吃过的勺子! 公主了不起啊,公主是了不起,而且这一口甜味鸡蛋羹不吃也罢,乔金田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惊呼道:“太甜了,腻死了。”
毕竟,自己这份咸味的,都能被他吃出了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