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体大好了, 宁繁不想留在宫里处理折子,让皇帝空出时间和小太监谈情说爱,次日就找借口出宫。
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一件事情。 皇帝没有给宋廷敬恢复爵位, 宋廷敬贬成庶人后被罚去兵营。对景慎长公主这个亲妹妹,皇帝怜惜得很, 不过数月的功夫, 他就把长公主放了出来。 宁繁打听了一下。 原来长公主派四皇子当说客, 她拿了让四皇子幼时的一个拨浪鼓进宫,这个拨浪鼓是长公主在襁褓的时候, 皇帝常拿着逗她玩儿的东西。 看到旧物之后,皇帝果然伤怀了, 让长公主进宫一趟。 这回长公主改了往日嚣张跋扈的作风,她也不给宋廷敬求情了, 只说今日的局面是他自找的,捂着帕子哭个不停,说是思过的这些天想念皇兄和母后,担心皇兄病情云云。 当今皇帝是个大孝子,听到长公主提起已故太后, 他心中伤感, 没再计较长公主那些错事。 都是一家人, 一母同胞的兄妹,只要长公主改过自新, 没什么不能原谅的。或许长公主并非真心认错, 皇帝知道她从小蛮横,改都改不了, 只要她这个态度便足够了。 景慎长公主进宫伺候了皇帝几天, 心里积攒很多不满, 她一边给皇帝喂药一边道:“您现在吃个药都让宁繁那边的人检查一番,就不怕他们做手脚?我看宁家的野心大得很。”皇帝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长公主眼睛转了转赶紧笑道:“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宁繁懂医术么,听说比几个御医还高明。”
她拿帕子给皇帝擦擦嘴,再将药碗递给旁边的太监:“对了,有件事情我想和皇兄商量商量。”
这时候有太监过来传话说是太子妃过来了。 皇帝让宁繁进来。 宁繁行了一礼:“父皇,这是批阅过的折子。”
左边那摞高的是次要的事情,宁繁批阅过后,皇帝看一眼了解详情就足够了。右边那摞是紧急事务,宁繁批阅过后,皇帝还要细看一遍。 皇帝点点头:“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景慎长公主看宁繁一眼,她笑笑道:“臣妹想的是,眼下大皇子、二皇子的正妃都生了嫡子,老三正妃虽是男人,不过侧妃生了个儿子,如果不是四皇子妃倒霉,来年老四也该有个嫡子。想来想去,太子年纪不小了,是该给他纳个侧妃了。”
宁繁眉毛微微挑起。 景慎长公主看向宁繁:“太子妃,你有什么看法?”
宁繁似笑非笑:“长公主想听我说什么话?”
皇帝咳嗽起来:“太子年富力壮,暂时不必考虑这些。”
长公主皱眉:“皇家最重要的就是绵延子嗣,就该早点做打算。”
皇帝深深看她一眼:“景慎,这一个月,你不要再进宫了,出去。”
景慎长公主一脸委屈。 皇帝拍了拍宁繁的手:“你也下去吧。”
人都离开之后,乘风扶着皇帝的后背让他躺下:“长公主说的不无道理,陛下,您难道真的不在乎太子的子嗣?”
“他要是喜欢女人,早就碰了。”
皇帝冷冷道,“景慎居心险恶,不知道谁给她出的这么个主意。”
皇帝目前正在重用宁家扫除障碍,这个节骨眼上弄出一个侧妃来恶心宁繁,宁家怎么想?宁繁的面子往哪儿放? 再说宁繁没那么好拿捏,送一个侧妃到太子府中,要是个爱作妖喜欢闹腾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送也是白送。 这些年来想爬太子床的宫女少吗?有哪个得手了? “朕只想太子坐稳这个江山,他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不能事事都要朕给他铺路。子嗣问题,他登基后自然会想办法。”
“万一宁家——” “宁家不会。”
皇帝道,“只有宁家不会这样做。”
乘风给皇帝边捶腿边道:“长公主殿下看起来倒没什么坏心思。”
“你说错了,她心思最多,就是脑子太笨,总是露出马脚。”
皇帝看着对方长大的,自然清楚对方人品,“当初不该把她嫁给宋冶,就该嫁给没权没势的普通人家,那样她才消停点。”
一到傍晚时候皇帝总容易犯困,他合上眼睛睡了起来,不晓得过了多久,乘风在他耳边轻轻叫着:“陛下,陛下,太子殿下回来了,正在宫外侯着。”
皇帝的眼睛突然睁开:“几时了?”
“已经亥时一刻了。”
“打开宫门让他进来。”
乘风伺候着皇帝更衣,过了约摸两刻钟,太子从外走了进来。 离去数月,太子消瘦了一些,他风尘仆仆从外归来,身上带着凛冽寒气。 慕江一路快马加鞭,他实在担心京中传来不好的消息,看不到皇帝最后一面。 眼下看去,皇帝的状态比他离开时还要饱满几分,眼里的精光又回来了。 皇帝上上下下打量慕江一番:“你瘦了不少,此次历练得怎么样?”
慕江把他在浮阳的事情桩桩件件和皇帝讲了一遍。 皇帝紧紧握住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朕知道他们不干净,却没有想过胆子大到这种程度,官府竟成了地方上最大的恶霸。你把这些人送去刑部了?”
“他们还没到。儿臣带着两名侍卫快马加鞭回来,宁守和其他人还在路上。”
“这样也好,兵分两路,免得遭遇刺客。”
皇帝神色渐缓,看太子如此消瘦,他有些心疼,“太子,你有没有吃东西?朕让御膳房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他知道太子在返程,没想到太子回来得这么早,让御膳房送些清淡小菜和白粥过来,一边吃一边说些话。 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总感觉太子变化很大,说不清哪里有变化,总之就像脱胎换骨似的。 他想可能太子从前沉浸在富贵乡里,不晓得民生疾苦,出去一趟长了很多见识。 吃完太子就要走了:“宁繁不知道儿臣回来,儿臣回太子府一趟。”
“宁繁就在偏殿。”
皇帝道,“前段时间朕身体不舒服,他特意进宫侍疾,你过去吧。”
慕江去了偏殿,这边灯火早熄了,宁繁一贯喜欢睡早觉。 外头守着的太监看到太子回来,赶紧下跪行礼:“殿下,太子妃已经睡下了。”
“不用把他叫醒,弄些热水来,孤洗个澡。”
慕江吩咐道,“再让人去东宫拿身衣服。”
等一切都忙完之后,已经过了子时。 太监点了一盏灯递给慕江,他拿着进去后,里面空空荡荡,宁繁身边那个叫冬瓜的小厮不知道哪里去了,居然没在这里守夜。 小狐狸警觉的从睡篮里抬起脑袋,看见是慕江后,哒哒跑来舔了舔慕江的手。 慕江没理会这个小家伙,直接往床边走去。 房里地龙烧得很旺,一室幽幽暖香。 宁繁一身衣物搭在旁边的熏笼上,坠着明珠的银红色的帐子层层叠叠低垂到了地上,掀开床帐之后,慕江把手中灯火往前凑了凑,宁繁果真在枕中睡得正香。 次日清晨。 宁繁总觉得这一晚睡得有些热,像靠着火炉一般。他天生喜暖不喜冷,睡得倒是很舒服。 睁开眼睛之后,宁繁看着昏暗的床帐顶部,缓了一会儿才打算喊太监送杯茶水。 这时候他突然觉出不对劲,自己腰上好像箍着一条手臂,身后倚靠的那个并非墙壁而是人的身体。 宁繁脸色微变,回身一掌往冒犯自己的登徒子身上打去,手还未碰到就被攥住,紧接着对方把他的上半身按在怀中:“孤好多天都没有休息,你先别闹。”
宁繁眯了眯眼睛:“太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见你睡了就没有喊你起来。”
慕江刚刚睡醒,声音低沉喑哑,“脾气这么大?一见面就要揍孤?”
宁繁摸摸他的脸:“太子先睡吧。”
他就要从床上下来,刚坐起便被慕江按回被子里。 好些时日不见,慕江不可能不想宁繁。 床帐内原是昏暗一片,没太多光线照进来,两人看不太清彼此。方才宁繁起身下床时挑开一角,终于进来许多曦光。 宁繁衣衫微乱,锁骨深深线条纤细,墨发落在雪白肌肤和散乱衣物上,整个人看起来既矜贵又脆弱。 慕江认认真真看了宁繁一番,宁繁这张脸越看越让人着迷。 宁繁面色原本还是雪白的,现在一点点变红。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慕江。 不是说好的太子有隐疾? 这就是所谓的隐疾? 宁繁现在一动都不敢动,腿部贴着一片灼热,他不想和太子真发生什么,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现。 清晨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正常,宁繁正想着要不要给太子来两粒沁雪丹,让太子恢复以往清心寡欲的状况,这时候他的下巴被捏住了。 慕江在宁繁唇角轻轻亲了一下。 宁繁唇瓣真的很软。 等慕江的身体没有那么炙热,欲望逐渐消退,宁繁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 慕江连夜赶路回来确实疲乏,中途累死了好几只马,不多时又搂着宁繁睡着了。宁繁没有下床,陪着他睡到了中午。 两人再醒来的时候,太监宫女端着帕子清水进来,慕江一边拿了身中衣往宁繁身上套,一边询问旁边的太监:“陛下在不在寝宫?”
慕江今天要带着宁繁回去了,离开前和皇帝说一声。 “陛下说今日天气不错,他去园子里散步了。”
太监道,“等下午膳肯定回来。”
宁繁懒懒倦倦的坐在床边,慕江手上没轻没重,套袖子的时候不小心折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疼得把慕江的手拍开:“我自己来穿。”
太监头一次看到太子殿下被人凶。 当然,凶太子殿下的是众所周知的大美人儿太子妃。 宁繁容色惊人众所周知,宫里的好多宫女总喜欢故意往他眼前晃,要么故意把手帕丢在他面前,要么故意犯蠢倒茶的时候泼他身上引起注意。 太子不好美色同样众所周知,之前多好看的宫女太监爬太子的床,都免不了一死,太子十四岁的时候甚至不碰那些专门教他人事的宫女。 就在太监想着太子殿下是不是要给太子妃一点颜色瞧瞧的时候,太子面不改色,拧了一张帕子给太子妃擦脸。 宁繁这张脸还没慕江的巴掌大,肤色冷白细腻微凉,慕江擦了一遍觉着宁繁长得真不错,身形高挑风姿特秀,难怪自己第一次见他就想问问他是谁家小姐。 慕江掐着他的脸捏了捏,同样因为手上没轻没重被推开了。 宁繁主动碰别人大多给人把脉。 次数多了就形成了习惯,推太子的时候他下意识搭上对方的脉搏看看情况。 宁繁眸子微微眯起,他让房间宫女太监离开,拿了脉枕把慕江的手放上去,重新给他把脉。 慕江不大理解宁繁的举止:“怎么了?孤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