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1)

穆云间感觉自己的头发梢子都在发抖。

  萧钦时的目光从他胸口滑下去, 落在他的腰下,眼中饱含探究,显然不把他扒开看个清楚明白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穆云间可以躲过他伸过来的手, 但却不能躲开他有若实质的视线。

  他坐在自己屋内的直角凳子上, 背过身去,努力想要平静,却还是止不住觉得羞辱。

  萧钦时见状皱起了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死变态。穆云间磨着牙,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然后他偏头去问萧钦时:“殿下……莫非殿下喜欢男人?所谓寻找太子妃不过是为了骚扰草民的借口?”

  “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事。”

  “草民本不该过问,只是太子殿下再三折辱, 草民心中不吐不快。”

穆云间瞪着他, 道:“您昨日一见面, 便, 便强行将草民抱上马车……一进去就,就那样对我。”

  萧钦时也想到了昨日的事, 脸唰地变得青黑。

  穆云间故意道:“殿下若是喜欢男人,子陶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关州城中,喜欢子陶的男子, 也不是没有……”

  他倏地噤声,因为萧钦时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眼神近乎有些恶狠狠地:“孤是有妻室之人,岂会因为你生的有几分姿色,就背叛发妻。”

  这话正对穆云间的心思, 他忍住缩脖子的冲动, 道:“那你为何非要看我?”

  “因为孤怀疑你就是太子妃!”

萧钦时伸手指他, 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你这人诡计多端,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障眼法,叫孤瞧见那种景象,孤今日来找你,就是要出其不意,看看你究竟又耍的什么手段!”

  穆云间一时无言。

  他苦口婆心:“太子殿下,我真的不是您的太子妃,而且,不管您看多遍,什么时候看,我定然是男子,您听我的声音,难道像个女人吗?”

  萧钦时的眉头皱得像能夹死蚊子,他审视着穆云间,似有犹豫,但还是道:“你声音也并不特别像个男子。”

  穆云间:“……”

  他躁动的手很轻地在椅背上抚摸了一下。

  萧钦时继续道:“何况,你若真是男子,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倘若殿下是草民的朋友,倒也无不可,可殿下自从见面开始,就处处戏弄折辱,草民如何能坦然面对?”

  萧钦时抿唇,转身看向他屋内的其余的摆设,目光落在铜镜前的物件上,当即走了过去。

  他挑了挑眉,拿起一个罪证,转身道:“你一个男子,居然还用胭脂?”

  穆云间扫了一眼,道:“那是我为胭脂铺子制作的样盒,你可以去关州城里打听,我与所有的胭脂铺子都有合作。

  这是他当年初到关州城之时安身立命的资本,故而哪怕如今有了名气,也并未与这些人解除合作。

  只是相比之前,做的少了,卖的也多了。

  萧钦时半信半疑地打开盒子,里面确实有一层淡色的胭脂,但却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应当只是与铺子老板单纯的礼尚往来。

  他犹不死心,放下之后又打开了一盒,终于找到了一个有用过的痕迹,当即转脸:“这个怎么解释?!”

  穆云间看了一眼房梁,道:“我唇色过淡,早间容易没有血色,故而若早上去见人,会涂一层唇脂以显气色。”

  “你身为男子,竟还涂唇脂。”

萧钦时的语气变得有些危险:“穆云间,你还想骗我。”

  “男子缘何不能涂唇脂?”

穆云间道:“这东西放着也是放着,既然有用得到的地方,我为何不用?”

  “男子哪有涂唇脂的?”

  “我是没有嘴还是没有手,想涂便涂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穆云间道:“太子殿下若是想涂,也可以涂!”

  萧钦时沉默了一阵,一时没有找到反驳的理由。他继续在屋内打量,拉开梳妆柜的抽屉,翻了翻,都是男子用的头饰和配饰,除了样式多了一些,的确没有女子之物。

  接着,穆云间的衣柜也被打开,不过几息,折挂整齐的衣柜,便乱糟糟的堆成了团,还有几套被直接扔到了地上。

  “……”

  惹不起,他惹不起萧钦时。

  忍。

  萧钦时没有在柜子里翻到想要的,又取下了柜子顶端的盒子,发现上了锁。

  他用一种盯紧猎物的眼神去看穆云间。

  穆云间没有与他废话,起身寻出钥匙,打开了那个箱子。

  “这里面是祖父留给我的一些雕刻印本,还有他亲手为我刻的周岁吊牌。”

  “就这些?”

萧钦时的手指在底部敲了敲,又举起来目测盒子的厚度,与里面的深度相比,没有夹层或者机关。

  那印本和吊牌也的确能看出不少磨损,像是有些年头。

  “还有什么,殿下不是有眼睛么。”

  “你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

萧钦时偏头,挑眉:“不怕我杀了你?”

  穆云间退了退,憋屈地道:“殿下一再折辱,便是泥人也该有三分火气吧。”

  萧钦时把盒子丢了回去,转身去摸他床头的枕头,又是一笑,道:“你也喜欢矮枕。”

  穆云间做出疑惑的神情,与他对视之时,显得十分坦然,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萧钦时把屋子差不多翻了个遍,没找到他就是穆云间的证据。

  又重新坐在了床前,提起自己的不情之请:“再看一眼。”

  “我要说多少遍……”

  “要么你自己来,要么我来,选。”

  “……”

  萧钦时眼神幽深阴郁,他素来是刨根问底的人,昨日想了一夜,今日一大早过来,只怕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穆云间的手揪住自己的衣领,觉得自己像是被扼住喉咙的猫,难以喘息。

  门外传来声音:“子陶。”

  是巩紫衣。

  他在暗示,自己可以对萧钦时出手。

  但他们已经躲了三年,如果巩紫衣出手,以萧钦时的敏锐力,定然能发现端倪,如果让他把目标转移到巩紫衣身上……巩紫衣可不像他,还有性别这层窗户纸,一旦被发现,两个人都得完蛋。

  “我没事。”

穆云间回应,又觉得羞耻,道:“大哥……出去一下吧。”

  巩紫衣耳聪目明,估计能听的真真切切,穆云间一时有些无地自容。

  “太子殿下。”

巩紫衣的声音再次传来:“子陶的确是男子,这一点,有眼睛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孤也不是刻意为难。”

萧钦时道:“只是若是男子,又何必这般藏着掖着?”

  “我们兄弟二人虽然逃难至此,但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殿下若要欺辱舍弟,便要先过我这个兄长一关。”

房门被推开,巩紫衣披着头发,眼蒙白纱,嗓音波澜不惊。

  萧钦时眉心微动,正要起身细探。穆云间忽然跑过去抓住了巩紫衣的袖口:“民不与官斗,哥,你出去吧。”

  “我断不会让他辱你。”

  穆云间心下感动,知道他已经做好了身份暴露的准备,道:“咱们这一路这么多难关都过来了,殿下想必只是希望快点见到太子妃,怪只怪我与她过于相似……或许,是我们小人之心了。”

  萧钦时道:“我确无欺辱之意。”

  穆云间推着巩紫衣往外走,在他手上写了死心眼三个字。

  巩紫衣:“……”

  为了避免穆云间为难,他听话地走向了门外。

  穆云间关上了院门,平复了一下呼吸。

  最难办的就是这一点,萧钦时这家伙,的确没有羞辱他的意思,他是真的只是想看一眼做个确认。

  穆云间心里明白,但君子陶却不能明白。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带着浓浓的委屈走了回去。

  萧钦时对上他泛红的双目,再次强调道:“我若是有闲心,何不去斗鸡走狗?欺辱你一个匠人,能有什么意思?”

  穆云间没有回答,他转身关上了门,又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一言不发地开始解衣服。

  萧钦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

  穆云间的手在微微发抖,但动作很快,他今日本就没来得及穿戴整齐,头发都没来得及梳起来,一阵悉嗦的动作之后,衣物层层叠叠的堆在了脚下。

  萧钦时的目光从上到下,然后停在中间某个位置,定住。

  表情又有些空白。

  他大概还是对昨晚没有来得及看到的结果抱有希望,此刻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了。

  那神情让穆云间堵在心口的气稍微顺了一些,他弯腰去捡衣服,眼前忽然一暗,萧钦时一个箭步跨了过来,穆云间直接被他抓住了手臂。

  “你……”

  他被迫将身体打开,睁大眼睛望着萧钦时。

  萧钦时先是看着他的脸,一寸一寸地审视他的五官。他呼吸急促,像是无法置信,还有隐隐的不甘和悲愤,这让他整个人变得更加阴森可怖。

  自身的状态让穆云间不敢硬碰硬,他小幅度扭了一下手腕,道:“殿下,如今已经看得真切,还要……”

  萧钦时再次上前,穆云间踉跄着退后,身体抵在了门后粗糙的木板上。

  “殿下——!”

  萧钦时狠狠地拧着眉毛,恨道:“这定是什么障眼法。”

  另一只手朝下探去,穆云间惊得嘴唇都微微开启:“萧……太子,你,你……”

  萧钦时低头去看,仍在不知死活地感受那里的真实。

  穆云间的嘴唇抿都抿不住了,他不受控制的发着抖,神色慌乱无措,看上去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可怜。

  萧钦时再次抬眼看过来。

  “你与她极像。”

他的声音有些发哑:“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唇,你的味道……穆云间,是你,对不对?”

  有一瞬间,他看上去比穆云间还要可怜。

  穆云间心知他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缓缓道:“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萧钦时怔怔的。

  他低头又要去细看,穆云间却已经把他推开,快速捡起衣物披在了身上。

  他背对着萧钦时,这层布料给了他安全感,穆云间攥了一下颤抖的手指。

  开口送客:“殿下,请回吧。”

  穆云间抬步,去捡地上被他扔出来的衣物,忽闻身后的人低低笑了起来。

  他先是很轻地笑,然后声音逐渐大了一些:“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云间刚刚稳定的心神,因这一笑,而头皮发麻。

  他小心翼翼地去看萧钦时。

  萧钦时笑的几乎要直不起腰,眼泪都飞了出来。

  穆云间转动眼珠去看小窗,思索着自己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跑的概率。

  耳边倏地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穆云间大气都不敢喘。

  他没有去看萧钦时,所以不知道萧钦时在看着他。

  他的眼珠乌黑,仿佛吸收了暗物质的黑曜石。

  那黑曜先是晦暗的,冷静的,然后逐渐有什么涌动着,泛出点点莹润的光。

  萧钦时久久地望着他,穆云间很安静地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直到他看到,萧钦时的脚下,水痕坠落,跌的粉碎。

  像无雷的雨夜,把自己关在窗户里,隔绝了所有声音,寂静的滂沱。

  竹林之中行出一道身影,黑衣黑发,形单影只。

  穆云间穿好外衫,从屋内走出,望着院门外。

  巩紫衣走进来,摘下眼上白纱,道:“他走了。”

  穆云间点点头,道:“这次应该彻底死心了。”

  但他心中却有些隐隐的不安。萧钦时方才那个表现,真的只是因为希望落空么?

  萧钦时今日出去的迅疾,真该死和挨千刀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追着萧钦时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却只见到了对方的马匹。

  两人担忧他的状态,便在马旁等候。

  时值正午,萧钦时还是没有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极有默契地进了山。挨千刀喜欢登高,很快寻到了穆云间那处小院,前去敲了门。

  穆云间已经吃完了早饭,正手拿刻刀,在院中剔着木屑。

  听到动静,穆云间第一件事是去看巩紫衣,后者从善如流地系上了白纱。

  穆云间便起身去拉开了院门,见到挨千刀,愣了一下。

  “君公子。”

挨千刀还算恭敬,道:“殿下可是来了这里?”

  “?”

穆云间迟疑道:“清晨来了,但很早就走了。”

  挨千刀意外:“走了多久?”

  “约有快两个时辰了。”

  “可他的马还在山下。”

后方,真该死也赶了过来,道:“理应还在山上才是。”

  穆云间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多谢。”

真该死转身去寻,挨千刀也跟着去,走了两步,忽然又转了过来:“君公子。”

  正要关门的穆云间停下动作。

  挨千刀一笑,道:“殿下自打昨日见了公子之后,就不太对劲儿,今日一大早又跑到山里,如今都不见人影,我们都有些担心。”

  “他,他认错人了。”

穆云间道:“既然人还在山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君公子常年住在山上,想必对此地颇为熟悉,可否帮我们一同寻找?”

  穆云间:“……也好。”

  他将巩紫衣留在家里,转身去拿了个木棍,刚下过雪,山路有些滑,这是必备。

  这三年来,穆云间出门其实不多,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时不时会漫山遍野都摸一下,毕竟若是哪天真遇到来追踪的人,总要有个退路。

  真该死和挨千刀向他道了谢,三人分头行动。

  穆云间穿梭在竹林里,心情有些复杂。

  他之所以答应出来找寻,其实也是觉得萧钦时状态不太对。他这个人从来都是一根筋,三年来一直寻找的人却没有任何结果,好不容易遇到点希望,居然还是个男人。

  穆云间虽然无法清楚他的心路曲折,但想来也不能好受了。

  穆云间不太想管萧钦时的死活,但想起当年那个一往情深的少年,心中始终觉得有些亏欠。固然他是为了活命迫不得已,可萧钦时那种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只怕是很难轻易释怀的。

  如今希望全部落空……他不会去自杀了吧。

  穆云间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转念又甩了甩头,觉得不太可能。

  偏执狂才不会轻易求死呢。

  他应该很快会想清楚,放弃君子陶这个目标,继续寻找才是。

  穆云间尽心尽力地找了一个时辰,嗓子都快喊哑了,他轻咳了几声,左右张望,想起附近似乎有个常年流动山泉水的洞口,一边摸着喉咙,一边往那边走去。

  近些日子没有下雪,山上的积雪大部分都化得差不多,露出一片贫瘠的景象。

  冬日里没有蛇虫,也没什么好景色,树叶落在地上,无人清扫,脚踩上去,有微微下陷之感,可见下面腐叶很深。

  穆云间一路来到洞内,一眼便看到了流动的泉水,他又咳了咳,抬步走过去,忽然一愣。

  泉水旁的巨石旁,安静靠着一个黑衣男人。

  他盘膝坐在那里,仰头望着从岩壁上流出的泉水,浓睫湿润,脸庞斑驳,一动不动。

  褪去了往日的阴森,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茫然无措。

  他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仅仅只是在单纯的发呆。

  不知是有多出神,穆云间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萧钦时才微微转动眼珠,朝这边看过来。

  他脸色苍白,嘴唇也是苍白的,目光与穆云间对视的一瞬间,大脑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但生理已经提前做出反应。

  又一次泪如雨下。

  他怔怔地落着泪,神情安静又迷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穆云间:“……”

  他下意识想转身出去,但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你。”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的手下都在找你。”

  萧钦时没有说话。

  穆云间去接了水,轻轻抿了抿,山泉水冷,他没敢喝多,只是简单润了润喉,便拄着木棍儿,站在一旁,又道:“要不要,我跟他们说一声,你在这儿?”

  萧钦时不言不语。

  要不是眼泪还在顺着下巴往下淌,穆云间都觉得他是被人点了穴扔在这儿的。

  “……那,要是不需要什么,我走了。”

  穆云间转身出去,一直走到洞口,萧钦时都没有动静。

  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又重新走了回来。

  萧钦时又去看那坠落的山泉,眼睛仿佛在跟它比谁流的更快。

  穆云间在他靠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抿了抿唇,道:“殿下,倒也不必如此伤心,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不定在哪里等着您去找她呢。”

  萧钦时流水的眼睛停了下来,睫毛微微动了动。

  “关州虽然没有,但您可以去蕲州,去南城,去白韶山。”

穆云间道:“再不济,您还可以出海,去海外群岛,您有权有势,若诚心相寻,定会心想事成的。”

  萧钦时安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起,浓黑的眸中有什么情绪无声地漫上。

  “在这里呆着又有什么用呢。”

穆云间伸手,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清润的嗓音温和至极:“人生苦短。若殿下当真寻不到太子妃,也要及时行乐,莫要为情伤……”

  穆云间的肩膀忽然被一把抓住,他猛地从石头上侧身,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一阵眼花缭乱,人却已经被萧钦时按在了腿上,脖子被一把掐住。

  他眼中的情绪凝成实质,是赤裸裸的怨恨与恶毒。

  穆云间肝胆都要裂了:“殿,殿下……”

  萧钦时的手缓缓收紧,他死死盯着穆云间,眼中又有水雾涌了出来,不知道是恨意更多,还是痛苦更多。

  “嗯咳……”穆云间惊惧不已,他伸手去扒脖子上的手,脸庞飞速涨红,然后逐渐泛紫。萧钦时目眦欲裂,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牙齿都被咬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声音在穆云间耳中无异于厉鬼尖啸。

  “你还想把我当蠢货吗?!你是男人,从一开始你就是男人!”

他神情癫狂而扭曲:“穆云间,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如今还想骗我——!!!!”

  穆云间眼中漫出血丝,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角。

  他无数次想过自己会怎么死,但从未想过死亡会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嗓子里面一点气息都无法发出,却见到萧钦时眼中涌出大颗泪珠。

  “穆云间。”

他的嗓音若恶鬼呢喃,带着泣音与颤抖:“我爱你敬你,你却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不杀你,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穆云间明白自己必死无疑。

  萧钦时发现了,他之所以躲到这里来,就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但穆云间太傻了,他以为萧钦时是因为找不到他,事实上萧钦时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许是人之将死,三年前的种种忽然涌上眼前。

  他想起那日雨夜,太子府门前嗤地熄灭的灯笼。

  想起那个一袭粉衣,把琉璃明珠挂在他腰间的少年。

  想起对方策马归来,于小筑门外与他对视,猝然飞身而起,落在他身边的模样……

  最后,他想起悬崖旁边,被他撞下悬崖之时,少年愕然惊诧的神情。

  穆云间望着面前索命的恶鬼,逐渐放弃了挣扎。

  他从来都知道萧钦时满腔真心,情深意重,只是,只是……

  “穆云间。”

萧钦时一字一句:“你去死吧。”

  那只挣扎反抗的手,颤抖着往上伸,勉力来到了他的脸侧,拇指擦过他眼角泪痕。

  萧钦时瞬间像是被雷劈中了。

  所有的杀意与狠厉,怨恨与癫狂,随着他猛地松开的力道,倏地消失无踪。

  白皙纤细的手,重重落在了地上。

  膝上的人软软地偏过脑袋,了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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