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孽子!”
谢丞相闻言不由怒骂道,“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孽子!”
谢盛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娶一个商户女,商人的算计与斤斤计较全部让谢檀书学了去! 而在丞相府一处偏僻的小院中,谢檀书坐在椅子上轻呷了一口手中的陈年旧茶,坐在旁边的乳母沈氏有些局促不安,旁边的皆是手持金刀的护卫杀气腾腾,她一个生长在深院里的女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只见谢檀书将手中的茶杯一放,漫不经心地扫过沈家下人后才启唇道:“这便是丞相府接待上宾的道理?”
被谢檀书盯着的丞相府管家身子不由一抖,然后跪在地上道:“奴,这就去换茶。”
谢檀书杯子里的茶是这间小院里的存货,也不知哪个作死的下人居然敢把这茶端上来!还以为大公子是无权无势没有母家只能任人欺凌的小可怜吗? 说完,管家便想出门给谢檀书换上今年府里新得的贡茶。 谢檀书笑了一下后垂下眸子道:“不必了。”
听到这句话,管家心里并没有轻松许多,只觉得如临大敌。 很快,贞夫人给谢庭请的太医被兰心直接带到了谢檀书的面前。 “臣见过皇后…殿下。”
面前的老太医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年轻男子迟疑了一下后开口称呼道。
谢檀书闻言挑了挑眉然后道:“李太医不必多礼,就给本宫的乳母请一下平安脉吧。”一旁坐着的沈氏闻言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道:“不不不,不用了,我哪里值得……” 面前的太医身上穿的官服明显是三品大官才能穿的,她一个普通妇人如何能够让三品官给自己看病。 然而谢檀书却是冷声道:“我说你值得,你就值得。”
带上几分冷意的声音让沈氏安静了下来,讪讪地坐在凳子上,有一点不知所措。 一旁的兰心安慰道:“娘,没事,公子现在是皇后,他说可以就可以。”
此刻,李太医也适时上前为沈氏诊脉:“夫人,还请把手伸出来。”
沈氏闻言慢吞吞地将自己的手递了出去,这只手布满老茧,手腕也极细,上面还有几道淤青,看得谢檀书不由心中一痛。同时,谢檀书也庆幸,小皇帝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可以带着家人脱离苦海。 片刻之后,李太医放下了沈氏的手,兰心连忙开口问道:“太医,我娘她怎么样?”
李太医闻言沉吟片刻后道:“忧愁多思,劳累过度,体虚不足,需要好生养着,老臣这就开个药方给夫人养身体。”
说罢,李太医便从药箱中取出纸笔来写下一副药方。 谢檀书将药方交给身后的侍卫让他前去买药,同时又留李太医在此处说了一些话。 等在谢檀书外面的下人们看得心急,可是却也不敢当着那些带刀侍卫的面强行将人带走。 谢檀书足足问了一个时辰的养生经验,关于体寒体虚之人该如何保养更是问得十分仔细,李太医一一作答之后,谢檀书便叫兰心赐下赏金放人离去。 等李太医跟随谢府下人离开后,兰心忍不住露出活泼的模样道:“公子,我们仗势欺人我好高兴啊!”
谢檀书闻言转过头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兰心道:“我们是仗得谁的势?”
“陛下!”
兰心飞快回答道,一瞬间,兰心对那个小疯子皇帝好感涨了不少,愿意保护公子的都是好人,所以陛下也是好人。
谢檀书闻言垂眸轻笑,目光却是落在了别处。 “对了,公子,您刚才问体虚体寒之人的保养方法做什么?”兰心脸上略带好奇地问道。
话音落下,兰心便只听见自家公子轻声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兰心闻言刚想问木瓜怎么能够和琼琚相比,抬头便见她家公子已经起身准备离去。 谢檀书离开丞相府之后,他便将沈氏暂时安置在了一家客栈中,又托人在城北买了一处小院给沈氏长期居住。 “公子,你不带我娘进宫吗?”
兰心不懂地问道。
谢檀书叹气:“宫里,又是什么好地方。”如今把乳母从谢家接出来,便再也不能带着她进入另一个火坑了。 “哦。”
兰心似懂非懂,她又问道,“公子,那我们现在回宫吗?”
“不回。”
说罢,谢檀书看向了长安城中最热闹的酒楼——折桂楼。
“公子,你去哪里?”兰心见此急忙问道。
“去找回报别人的琼琚。”谢檀书心中默念了几个小皇帝提过的名字。
“啊?”兰心闻言连忙跟着谢檀书追了上去。
此刻,谢府之中,一片愁云惨淡,谢庭面上的伤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让贞夫人狠狠发作了一番。 “李太医,我儿脸上的伤当真是没有办法了吗?”谢丞相一脸悲痛地问道。
李太医闻言叹气道:“陛下手中的赤炼鞭是带毒的,若是不拖这么久,伤口也不会因为毒素扩散而恶化,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在下能做的只有解毒,至于容貌……” 李太医的未尽之意让谢丞相很明白他想什么,只能请人给谢庭解了毒,然后让下人送李太医回去。 等人走之后,坐在床旁的贞夫人哭道:“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受这么大的哭,当初她在时,她容不下我,后来她走了,她的孩子却容不下我的孩子,我们母子的命怎么这么苦?”“老爷,我也不求什么公道了,我只求以后您能够别因庭儿入不了仕而责怪他。”
贞夫人擦了擦眼泪,用泛红的眼睛看着谢丞相,一副无不可怜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怜惜。
“我自然回给你们公道。”谢丞相回握住贞夫人的手道,这是陪伴他吃苦多年为他操持家业的表妹,看她如今这幅懂事的模样他怎么不心疼。
所以,为了庭儿和贞娘还有自己的颜面,他必定要提出废后,毕竟谢檀书是一个男人,无子被废后很正常。 而贞夫人闻言垂下了头,她想的是,谢檀书能当皇后,为什么她的女儿不能当皇后?她虽没办法杀了谢檀书,但是她却有法子将自己的女儿送到皇帝身边,若是以后自己的女儿生下皇子,那就是以后的太后,而她这个太后亲母,皇帝的外祖母,不比皇后更有尊荣? 他们夫妻二人内心的想法互不知晓,但是谢丞相如今却有件事要做,虽然小皇帝下令将相权一分为二,并且让夏世安做了右相,可是该争的还是得争,他要联合群臣让天子收回成命,即便未果,也要压制即将成为右相的夏世安。 而且,夏世安升任右相,他的位置必定空出,户部尚书这个位置,他们这一派也是要争一争的。 就在朝中暗流涌动的时候,姬昭睡了一个好觉,并且一觉睡到深夜,然后被饿醒。 姬昭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狼狈地用手撑住床榻才没有倒下。 外间的福公公听闻到了动静,立刻走了进来道:“陛下,我的小祖宗,您可算醒了。”福公公伸手扶住姬昭,接着便道:“膳食斗热着,陛下若是饿了,奴便叫人送进来。”
“送进来吧。”
姬昭皱着眉头说道。
他太饿了,忘了吃饭,总感觉还有些低血糖。 在等待上菜的这段时间,姬昭喝了一碗蜂蜜水这才缓了过来,这时候他才能等待的间隙思考一些事情。 比如,自己的身体这么弱,居然能够一脚把人踢飞,还能挥着鞭子把人抽得满地乱滚。平时拉人的力气都没有,但是一到抽人力气就用不完了。 还没有等姬昭继续想下去,宫人们便将菜全部送了上来,宫中的灯火又加了几盏,室内又亮了几分,面前的精致吃食也更加诱人食欲。 姬昭在喝完一碗甜粥吃掉了几个点心后便觉得饱了,放下碗筷后他这才开口问道:“什么时候了?偏殿的灯怎么还亮着?”“回陛下,已经子时七刻了,快丑时了。”
福公公低着头轻声道。
“什么!”姬昭愣住,未曾想他居然从午时一觉睡到了子时。
说完,姬昭看着那还亮着的偏殿忍不住皱眉,众所周知,摄政王的身体现在看起来很好,但是想到几年后摄政王的突然病逝,姬昭怀疑摄政王就是这样被熬垮的。 于是,姬昭迅速起身前往偏殿。 偏殿之中,灯火通明,萧衍处理完堆积的奏折正在为姬昭写字帖,一旁的陆拾困得打哈欠,然后道:“殿下,您便是对儿子也不过如此吧。”萧衍垂眸细细抚过干了的字迹道:“你不懂。”
他要教的孩子自然应该和他写一样的字,若是学了别人的字体,他还得想办法纠正过来。 就在萧衍和陆拾说话间,偏殿的门被推开,身披狐裘的少年帝王走了进来,煌煌灯火照在他的脸上竟然生出了七分锐气。 “摄政王这是还在做什么?难道朕是什么压榨人的奴隶主?居然让摄政王丑时了都不睡觉?”
姬昭靠着门框扬着下巴不满道。
“好,臣这就去睡觉,多谢陛下关心。”萧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道。
姬昭:…… “滚去睡觉,没有辰时不许起来。”姬昭恼羞成怒道。
说罢,姬昭扬长而去。 回到寝宫后,姬昭对福公公道:“明日不必叫我起来早朝。”福公公追在后面连忙道:“陛下,陛下,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姬昭闻言道:“朕要君王不早朝,让他们等着去,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走。”
从此以后,他要早五变早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