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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之有二8(1 / 1)

缇婴修为不如花时。

  众人心中可惜缇婴,并敬佩花时:这一届年轻入门弟子中的魁首,非花师姐莫属了吧?

  花时运剑直刺时,也不将缇婴放在眼中。

  缇婴这微弱的修为,不可能杀得了酸与的。

  花时想逗逗这个说不定会成为自己师妹的小姑娘,傲慢地想:她太跳脱了,我教教她规矩。

  带着符咒的剑锋眼看要劈中缇婴,缇婴不知磕磕绊绊地在符纸上画了什么符,整个人在原地消失。

  黄纸扑上剑锋,空落落的。

  下一刻,缇婴出现在了观看热闹的一个修士背后,笑嘻嘻道:“陌生师姐,我在这里。”

  花时不回头,剑气重新飞去。

  缇婴身形变化极快,在人群中时隐时现,鬼魅万分。

  缇婴几次乱窜时临时布下的小阵法,不能伤到花时,却能拖延花时,还一会爆炸一会迷雾的,弄得花大小姐一身洁净的衣裙,越来越凌乱沾灰。

  人群一边躲着这两人,一边窸窣讨论:“这小姑娘是谁?居然能在花大小姐剑下躲这么久?”

  “我看这小姑娘也没什么本事,她对花师姐的伤害微不足道,花师姐的剑却能伤到她。”

  “她说她杀了酸与……她叫什么?”

  有人开始关心起缇婴的名字,那些登记弟子的管事则愁眉苦脸:“谁能拦拦花师姐?这伤到街上的修士怎么办?”

  围观众中,陈大心中已决定去玉京门求仙,便觉得自己和江雪禾、缇婴更亲近一些。

  陈大看缇婴被花时追成这样,心里为缇婴捏把汗:“江仙人,你还不帮小仙子吗?”

  江雪禾分外沉静。

  他拥有远强于寻常人的耐心。

  他耐心地想了解缇婴,弄清楚缇婴在做什么,又为什么不求助自己,是否是不喜欢自己。

  江雪禾眼睛看着打斗:“再等等。”

  --

  沈行川兄妹将下方的乱象看在眼中。

  沈玉舒失笑:“这个和花小丫头打起来的小姑娘,有些意思。这世上打得过花时的人千千万万,能把花时逼得这么暴躁的,却很少。”

  她遗憾:“要不是她天赋太差,我现在就想收她做弟子了。”

  如她与兄长这样修为高深的人,往往只看年轻人一眼,不必探查灵根,也能对少年人的深浅判断一二。

  沈玉舒评价了这么多,沈行川沉静:天赋?

  那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沈玉舒垂下眼,心中轻叹一声:兄长是族中数一数二的天才,若非兄长,沈氏家族不能在玉京门寻到位置,自己也不可能有今日际遇。

  自己想在玉京门有一席之地,只能一直努力讨好这位兄长……他少言寡语,自己已经习惯了。

  沈玉舒微微笑着,说起了兄长一定更感兴趣的那个话题:“哥哥见过夜杀的话,下面这些孩子的小打小闹,自然不放在眼中。”

  沈行川眼波动了动。

  沈玉舒问:“哥哥真的再也没找到夜杀吗?”

  沈行川答非所问:“四年前,我赶到断生道时,整个谷中尽是死尸。种种证据证明,夜杀叛逃,世间无人能容他。”

  沈玉舒:“可惜了。断生道虽不是什么好地方,其中的双夜少年却风头正盛。”

  --

  在这小镇中,修士们聚在玉京门登记之处,而漏风的一个偏僻草棚中,女子凄惨的尖叫声被隔绝在一个阵中。

  一个黑衣少年懒洋洋地坐在小凳上,脚踩着下方已被他剥皮削骨、浑身是血的女子。

  他用刮魂刀,一遍遍刷这女子的灵骨灵根。

  女子在地上如虫豸一般扭爬,只剩下白骨的手沾着一层血皮,颤巍巍地扯住少年的衣角。

  女子凄声:“我能说的都说了……放我死吧,我受不了了。”

  少年垂头,眼露浅笑。

  他长着一张十分嫩的娃娃脸,圆眸总是荡着笑,那笑意十分天真,又十分残酷——

  他就是用这样的笑容,叫脚下女子为“心善的仙子姐姐”,把人骗来杀辱。

  少年托着腮:“你伤成这样,也没有再改口,看起来你说的都是真话了。”

  女子气息微弱:“我们一行人……我跟着师兄师姐,就是来、来……追杀缇婴的……缇婴可以复活人……我们不认识江雪禾……”

  少年噗嗤笑。

  他蹲下来:“好姐姐,我知道啦。你追杀缇婴小妹妹,我追杀江雪禾哥哥……嘻嘻,我实在不知道江哥哥怎么给他弄了个师妹,可那都是假的。

  “他只能有我一个弟弟啊。”

  少年喃喃轻语。

  江雪禾真的很厉害啊……

  想杀他,也许得从缇婴那个小姑娘身上下手。

  少年对女子笑:“姐姐,我送你去死吧。”

  他在女子的尖叫中,稀疏平常地一刀捅下。女子死后以为可以解脱,却不想这少年又接着用术法困住女子的魂,将女子的魂塞入自己一个法器中。

  那女子痛骂连连。

  少年擦掉脸上溅的血珠:“听说江雪禾能让所有的冤魂跟上他,我怎么可能放你去告状?好姐姐,你的魂,我征用了。”

  一刻钟后,这处草棚人去地空,一丁点儿杀意和血腥都消失了。

  这诡异的手法,寻常人难以做到。

  与此同时,小镇长街上愁眉苦脸看缇婴和花时打斗的一位管事面前,迎来了一个黑衣少年。

  这少年天真又紧张:“我叫黎步,是个散修,听说玉京门不拘一格不问出身收弟子,我想试一试。”

  他清黑的眼睛丝毫不见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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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方小辈打得热闹,上当高空中,沈行川对沈玉舒说:“不要提断生道的双夜少年。”

  沈玉舒一怔。

  沈行川:“夜狼是万万比不上夜杀的。”

  沈玉舒:“断生道专为修真界解决各种自家难以出手的杀伐,他们培养弟子严苛,为了养出一把好刀,用秘法剥夺别人的灵骨、灵根、五官、五感,换到他们自己的弟子身上……双夜是他们养出来的最好的刀。”

  沈玉舒温婉:“我不理解兄长的执念,不知道同样是杀人,夜杀比夜狼好在哪里——在我看来,双夜少年的所有优秀都是剥夺别人的。这种虚假的资质,没必要存在。”

  沈行川半晌道:“夜杀本身就很优秀……你知道我在多年前游历时,见过夜杀一面,他那时过于年少,还不可能被断生道用上秘法。我惜才,想收夜杀做弟子。我一直试图从断生道带走夜杀……”

  沈玉舒颔首。

  如她兄长这样的修炼狂魔,遇到一个好苗子,执念自然不同凡响。

  不过嘛——

  沈玉舒笑:“夜杀不是拒绝了你吗?”

  沈行川:“但在断生道灭门后,我曾见过夜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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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成功的杀人工具具备什么品质,可以从夜杀身上探得一二——

  他心思缜密,性情百变,擅长说谎,会模仿世间大部分仙门的术法,会所有的有用没用的技能。

  如果你和他狭路相逢,你不会觉得他凶狠残忍。

  他有精致的脸,惑人的嘴,漂亮的眼……他整个人的存在都是为了降服你。

  没有人能赢过他的耐心。

  这曾是断生道最得意的一枚棋子。

  但有一日,夜杀毁了断生道,整个山谷的同类,都被他杀掉。

  谁也不知道夜杀为何突然丧心病狂,沈行川听闻后,赶去断生道。旁人是为了杀夜杀,他却是想救夜杀。

  那日下雨。

  蔼灰天幕下,沈行川走在一地尸体中,见到了坐在谷中死人堆中的少年。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一身血污,满眼血泪,因为杀了太多人,一团鬼气朦胧,让少年面容都看不清了。

  雨水浇不净血。

  千万怨恨与罪孽跟随着少年,笼罩着少年。强烈浓郁的杀气,让沈行川都滞了一滞。

  少年抬头。

  发带被雨打湿,唇红齿白,少年是那样的意气潇洒,肆意逍遥。

  传闻夜杀一直杀人,杀得他自己都麻木。可夜杀又十分自在风流,见到人便笑,连敌人面对他,都不得不为这少年的风采折腰。

  沈行川喜欢这个少年。

  他从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他想帮这个少年。

  他还想知道,若是给夜杀换一个生长环境,夜杀会不会成为仙门中最夺目的那个骄子。

  雨水淅沥,杀光同道的夜杀抬头,看到了沈行川。

  沈行川旧话重提。

  少年低下眼。

  雨水顺着睫毛滴落,从下巴又淌到手心,最后消失在他拄着的剑身上。

  夜杀睫毛微低,再次拒绝他:“不必了,我早已给我找到新的家了。”

  少年眼中有笑,有少见的温柔。

  沈行川不敢放任这样一个杀戮工具在人间游荡。

  寡言的他,努力说服夜杀:“你会毁了自己的人生。”

  “不会,”少年抬头,血污下,他漫不经心,心情却极好,他眼睛明灿,朝气满满,“我的人生,从来不输。”

  --

  下方的打斗中,缇婴终于体力消耗殆尽,被花时一剑挥至地上。

  缇婴脸色苍无血色。

  她看周围人的反应,看花时步步走向自己的骄横,放弃了抵抗——目的已经达到了。

  如此势弱的弟子能和花时打得有来有回,玉京门的长老肯定会青睐自己的,这些弟子也都会记住自己的。可惜自己识海枯竭,灵力太弱……不然还能更出名。

  花时冷笑:“不逃了?”

  缇婴垂着眼,她坏坏地想着怎么吐血会可怜一些——

  气息拂动。

  有人从后贴来,握住她的手。

  缇婴没有虚空画符的能力,那人却带着她的手,一同在虚空中画出金灿符咒,挡住花时的攻击。

  清风洌冽,若雪卷扬。

  江雪禾平静又温柔:“小婴,你的人生,还不到认输的时候。”

  灰色皂纱拂过她的脸,带着他身上清寒的气息,与缕缕灵力……灵力!

  缇婴突然扭头踮脚,娇气乖顺:“我可以进你识海么?”

  ——对于修士,这就像在问他,我可以对你做道侣才能做的事么?

  风帽皂纱拂到了江雪禾面上,谁也看不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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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空中,沈行川蓦地起身,眼中困惑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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