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蔡侯,杨思勖……”
三宝太监在朱拓的语言风暴下,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 “他们又是什么出身?”朱拓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再一次一连串的追问起来,问道:“你刚才妄自菲薄,岂不是也把他们涵盖在内了?”
在朱拓的鼓励下,三宝太监的眼睛蓦然亮了,只觉得胸膛有种热血在燃烧! 司马迁虽然不是太监,但是也受到汉武帝的去势之刑,算是一个阉人。 蔡伦蔡侯是太监,也是阉人。 杨思勖是太监,是阉人! 别的阉人能做的,他也能做到! 三宝太监的眼眸中带着光亮,发自肺腑的大声道:“肃王殿下,你意思是说,别的阉人能青史留名,我也能做到是吗?”
“当然!”
朱拓哈哈大笑。
“那肃王殿下认为,我是应该学史呢?或者造纸呢?还是说,我应该去当一名武将?”朱拓摇摇头,提醒道:“你应该下海!”
“下海?”
三宝太监愣了好一会儿,讪笑道:“肃王殿下莫不是开玩笑吧?咱家十岁就进了宫,一直侍奉着燕王殿下,连海都没见过,又谈何下海呢?”
朱拓表情严肃,大声道:“没见过海又能如何,你没发现吗?就你这个名字,就你这个长相,就你这个手脚,就是为下海而生的!”
三宝太监又愣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和下海扯上关系。 朱拓继续道:“你试想一下,你带领着浩浩荡荡的船队,飘在碧海蓝天之间,代表着大明的威仪,访问无数国家,所有人见到你都毕恭毕敬,甚至那些国家的首领,也要对你俯首称臣。”
“是不是觉得很激动?”
三宝太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到朱拓说这些话,总觉得血脉中有种基因正在苏醒,让他忍不住颤抖。 “咱……咱家真的有机会吗?”
三宝太监问道。
“当然!”朱拓大声鼓励道:“我一会儿就去找父皇,把你给要过来,然后再专门为你组建一支船队,让你天天下海玩。”
三宝太监虽然不理解朱拓为什么非让自己下海,但是这种被器重的感觉,却让他心中一酸,跪在地上大声道:“奴才何德何能,竟被肃王殿下如此器重!”
朱拓正想再说些场面话时,忽然,几个士卒猛然围了上来,这些人把朱拓和三宝太监围到一块,侍卫长冷冰冰说道:“肃王殿下,您涉嫌谋逆,跟我走一趟吧。”
“谋逆?”
朱拓愣了。
不光是朱拓愣了,那三宝太监更是傻脸了。 什么? 谋逆? 然后那侍卫长看向三宝太监,冷声骂道:“怪不得肃王殿下往火盆里放煤,没有被人发现,原来宫里面有内应啊。”“内应?”
三宝太监呆住了,傻傻的看着朱拓,自己只不过和肃王殿下聊会天,什么时候成为谋逆的内应了?
难道肃王殿下这般讨好自己,是让自己当内应吗?! 大意了! 没有闪! 侍卫长一挥手,几个士卒立刻把朱拓和三宝太监拘了起来。 朱拓大声道:“谁谋逆了,你们快放开我!”侍卫长冷冰冰说道:“肃王殿下,这些话还是给陛下说吧,我们奉命逮捕你。”
说着,侍卫押着朱拓进了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后,朱元璋怒气冲冲的骂道:“竖子,朕平日里那般容忍你,可是没想到你这竖子,竟然往火盆里加煤,这是要谋害朕吗?”
朱拓连忙解释道:“父皇,这是水洗煤啊,不生烟,也产生不了毒气,你看,这里哪里有烟?”
这么一说,朱元璋这才仔细观察起这煤炭,发现这煤炭和寻常煤炭不同,只是冒出袅袅白气,根本没有什么刺鼻的味道。 嗯?世上竟有这样的煤? 朱元璋沉思良久,问道:“这煤想必极为昂贵吧?”
“不贵,不贵!”
朱拓解释道:“这煤是用那些劣质煤做成的,一斤劣质煤能出八两多的水洗煤,而且这煤燃烧起来,比木炭更加持久!”
朱元璋听罢,心中不由的一动。 然后直直的看着那火盆,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说起来,每到冬天,木炭的价格就会飞速上涨。 主要是因为木炭制作不易,因为不但需要伐木,还需要建窑,再将这些树木烧了一个月的功夫,才能烧制成木炭。 “这煤的制作难吗?”
朱元璋忍不住问道。
“非常简单!”朱拓大声道:“只需要将劣质煤打碎后,然后在河流中冲洗,将有毒物质冲洗干净,就能留下优质的煤炭。”
“这么简单……” 朱元璋若有所思。 朱拓又接着道:“儿臣前些日子出了城,见到城外的灾民衣不蔽体,在这大冬天冻得瑟瑟发抖,所以儿臣想,如果能普及这水洗煤,那些灾民的日子就会好过些。”
朱元璋心中一震,问道:“这煤炭真的可以代替木炭?”
“可以!”
朱拓声音斩钉截铁,又道:“父皇,这煤炭比木炭价格更低、燃烧释放的热量更多,而且燃烧时间也更长久!”
朱元璋盯着那火盆里的煤炭,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声音都带着一点颤声:“你是说,城外的那些灾民不会挨冻了?”
“有这些煤炭在,儿臣敢保证,那些灾民不会被冻死一人!”
朱元璋一向勤勉,但是大明建国才二十来年,各项保障措施还不完善。在城外出现流民时,朱元璋也是心急如焚,可是没有木炭取暖,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如今,朱拓却告诉他,可以用劣质煤炭制作出水洗煤。 这一刻,他心情有些激荡,江山社稷对于他人而言,可能是通宵达旦的享乐,可是对于洪武大帝而言,却是千斤重的重担。 这么多的流民,饥寒交迫,他没有一日能放心的下,尤其是这漫漫的凛冽寒冬,每一个冻死的百姓,都会让他心疼。 朱元璋欣慰的看着朱拓,拍着他肩膀道:“拓儿啊,你终于不再胡闹了。”
朱拓一脸黑人问号。 他大义凛然道:“父皇,儿臣从来没有胡闹过,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现在将这水洗煤献给朝廷,只愿能多几个灾民活命。”
“好,真好,吾儿朱拓有贤王之资!”
朱元璋老怀甚慰,大声问道:“你说吧,你有什么愿望,朕今日满足你三个愿望!”
“啊?”
朱拓一愣,狐疑的问道:“父皇,您说的是真的?”
“废话,朕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朱拓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儿臣的第一个愿望,就是请父皇将这三宝太监赐给儿臣,当做儿臣的近侍。”
“哦?”
朱元璋愣了愣,狐疑的看了三宝太监一眼,见他长得眉清目秀、模样端正,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念头,骂道:“你这竖子,心中怎可如此龌龊?!”
朱拓瞧着朱元璋那不对劲的眼神,立刻解释道:“父皇,儿臣是瞧他聪明伶俐,今后定然有大成就,所以才向父皇索要此人。”
“原来是这样啊。”
朱元璋这才反应过来,看向三宝太监问道:“你可愿跟着肃王?”
三宝太监没想到,朱拓竟然言而有信,当即就把他要了过去,心情激动的说道:“奴才愿意!”
“好,从此你就跟着肃王吧。”
朱元璋又看着朱拓,心情大好的问道:“那你第二个愿望呢?”
朱拓想了想,咧嘴笑道:“父皇啊,你能不能和信国公商量商量,给我和欣儿尽快定亲。说实在的,儿臣年龄也不小了,这拖来拖去实在没什么意思啊。”
朱元璋的脸黑了黑,这小子脑子里,怎么尽是这些破事,他无奈的道:“行,朕改日去找一趟汤和,就你和汤欣的事定下来。”
“还有其他愿望没有?”
朱元璋被朱拓整的,心情又有点不好了。
朱拓沉思了片刻,讨好道:“父皇啊,儿臣在这京城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要不让儿臣回岭南吧?岭南百姓苦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等着儿臣治理呢!”朱元璋一拍桌子,骂道:“这话你骗骗其他人也就罢了,竟然骗到朕头上了。你岭南什么情况,朕还能不知道吗?”
“可是儿臣在京城这么久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啊!”
朱拓叹气道。
朱元璋呵斥道:“朕把你送到国子监有些时日了,你现在学习的怎么样了?”朱拓道:“父皇明鉴,那国子监尽是一群腐儒,儿臣随便收的弟子,就能将那些监生驳斥的体无完肤。所以在儿臣看来,那国子监没有人有资格教导我。”
“放屁!”
朱元璋大声喝道:“那你倒是和朕说说,你近来读了什么书?”
朱拓迟疑了一下,说道:“儿臣最近读的是春秋。”
朱元璋颔首:“那你背来朕听听。”
“呃……”朱拓稍稍踌躇了一下,随即道:“庄公三年春王正月,溺会齐师伐卫,夏四月……” 背到此处,没声了。 朱元璋脸色微微一变:“还有呢?”
朱拓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儿臣最近忙着煤炭一事,日夜忧虑,所以读书的事耽误了。”
“哼。”
朱元璋根本不信朱拓的鬼话,一挥袖子骂道:“等你什么时候背会了四书五经,再想着回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