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暑假对于云绣来说格外长。从硕士到博士并无太多波澜,笔试第一,面试第一,无人有异议。 云绣在《民族研究》上那篇与王教授进行笔战的文章在学院乃至整个学校掀起不小的讨论热潮,她的叙述文笔尚显稚嫩,论证却已有不俗的表现。 王教授自然是又回了一篇文章质疑云绣提出的一些观点,那时云绣才明白,王教授早已产生与她类似的想法,可在听过她的看法后,竟将发表文章的机会给了她。 这或许便是大家风范,乐于给后辈提供更多的机会。 对于此事,他人有褒有贬,有佩服自然也有不屑一顾。 无可否认的是,云绣确实成了民族学领域引人瞩目的一颗新星,尤为令人惊叹的是,这颗新星还如此年轻。 昆南大学民研院的老师自然也听闻此事,明里暗里地变着法子夸云绣,“云绣复习三个月考到北京”的天才神话重出江湖,可信度再次拔高。 当然,这一切云绣都不知道。 这个暑假没有田野调查,冯华通认为她不能总在田野,也该分点时间出来,放松下来好好调整状态,也好好思考博士阶段的学习与研究该如何展开。 云绣难得在家陪舅舅与舅妈。 萧潇炸了一盘小银鱼,端进书房来给云绣:“绣,别总是看书,吃点东西。你看你瘦的。”
云绣谢过舅妈,夹起一只小银鱼,嘎嘣脆:“真好吃。舅妈,我在北京可想念你做的菜了。”
“就你嘴甜。”
萧潇拉过椅子坐下来,“各地有各地的风味,北京的风味跟我们昆明不一样,在那边吃不到小米辣吧?”
云绣摇头,又听见萧潇说:“我今年再给你做点,开学了你带到学校去。”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舅妈。”
云绣又吃了只小银鱼。 “绣啊,”萧潇左右犹豫,还是开口了,“你现在考上博士,以后就一定是要走科研的道路了。”
云绣预感到舅妈要说什么,吃完了手里的小银鱼,抽来纸巾擦擦手,点头:“嗯。”
萧潇叹气:“我和你舅,其实都很担心你。我们只想你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不必出人头地,也不必有什么成就。你妈妈……”萧潇顿了顿,难免心伤,“我跟她也算熟悉,她那个时候很有才气,胆子也比你大,可能是天妒英才吧,哎。绣,你明白你舅和我的担忧吗?”
云绣点头,心里到底有几分伤感,却仍安慰萧潇:“舅妈,现在的条件和以前很不一样了,现在怒江修了路,每年都有不少人去那边旅游。每个村镇都建有卫生所,一有不舒服,就可以去看病拿药。怒江已经不是封闭的地区,现在国家政策下来,不是要重点发展怒江了吗?以后怒江只会越来越好,不会再像从前那样。”
“我晓得你们怕我和妈妈一样出意外,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万事小心,保重自己。”
萧潇听着这些话,不知为何落下泪来,抓了云绣的手,握在掌心里:“我知道是没法阻止你的……你一向,有自己的坚持。但你一定要注意,学术要慢慢做,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云绣点头答应下来,又听见萧潇带着笑意问道:“绣,你在学校,有没有遇见喜欢的人啊?你已经长大了,谈恋爱不用瞒着我们的。”
云绣抓抓头发:“没有的,我没有谈恋爱。每天都很忙。”
“学习和生活哪能分开的,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啊。”
萧潇说道,“绣,你实话跟舅妈说,你是不是还想着……大学的那个男朋友?”
云绣身子微微发僵。 当年她与越言辛恋爱,莫暄是第一个知道的,立马跑到昆南大学找越言辛谈话,说是要给云绣把把关。后来舅舅和舅妈也知道了,那时云绣已经上了大学成了年,他们自然不会反对,越言辛脸皮厚得很,有一年暑假咬着云绣的尾巴跟回了舅舅家,连家长都见过了。 舅舅一家倒是挺喜欢越言辛的,两人分手后,他们也表达过遗憾,只是感情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分分合合都是常态。 “没有的。”
云绣只能撒了谎,“我没有想着他。”
这想不想啊,只有她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