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白事,接风洗尘的酒宴便不好摆了,杨明州本想留众人随便吃顿饭,张主任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村长,还要忙和老爹的丧事,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再说等吃完饭天就黑了,回去那段路危险啊。”
这话也说得有道理,杨明州不再强留几人,并向冯华通保证:“冯老师不要担心,小云同学在我们这里,没有任何问题。要不是我家媳妇不在,现在我家里都是男的不方便,小云肯定是住我家最好。不过不要紧,村里就这么大点,走几步路就到了,以后小云就来我们家吃饭。”
冯华通将一个装了现金的信封递给杨明州:“杨村长,这是云绣的伙食费和住宿费。你不要推辞,我们有项目,每次做田野调查的规矩都是这样的,到时候你给我签个白条,我回去报销就好。我们不能让你白白付出。”
杨明州便不客气了,大大方方将信封收了起来。 云绣感激杨明州的照顾,抬眸时目光与站在人群中的越言辛相交。 越言辛自来了合水村后便没怎么胡说八道了,只是与张主任几人一道在村里考察,云绣不晓得他在考察什么,只能从那些寥寥对话中听出卓越集团想在兰坪开发文化项目,越言辛是来打头阵的。 也真是稀奇,堂堂总裁竟然亲自来考察,莫不是卓越集团快倒闭了? 云绣晃晃脑袋,将这古怪想法抛却,又想到,如今调研任务有变,越言辛也该随张主任他们离开合水村了。 云绣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或许到如今她还未从与越言辛重逢于怒江的震惊中缓过来。 她再次抬眸看向越言辛,却见他脸上带了意味不明的浅笑看她。云绣赶紧偏过脸去。 冯华通与两位学生收拾好东西走出来,冯华通看了看云绣,不再多说别的话。倒是舒隐月,抓着云绣的胳膊不舍:“云绣,你自己保重啊。一个人睡不要怕啊。”
云绣哭笑不得:“好,你们也保重。”
晚霞披穹,远山的轮廓逐渐模糊,要离开的人始终是要离开了。杨明州叫云绣在原地等他,他送张主任他们到了村口,就回来带她回家吃饭。 云绣站在门前,挥手告别他们,心底生出几分孤寂来。 落日温热,彩云绚烂,夕阳将她的影子拉长,孤单而清冷得映在地面上。 这条路,从来都是一条孤单的路。 只是云绣没想到,去而复返的却不只杨明州一人。 越言辛也回来了。 云绣震惊而无措,脸上的表情泄露了内心的想法,杨明州一瞧,主动解释道:“越老板也住村里头。他住我家。”
云绣心想,难道卓越集团真的要倒闭了?堂堂总裁远遁穷乡僻壤躲债? 越言辛嘴角扬起来,眼里映着夕阳的红色:“云绣同学,以后请多指教。”
云绣:“……” 杨明州哪里晓得两人之间诡异的关系,一手拉一个:“走噶,去我家吃饭。我儿子做的烧鸡好吃得很。”
云绣心里苦,烧鸡也无法消解越言辛留村带给她的烦恼。 一方餐桌四个人,不快乐的大概只有云绣一人。 杨明州极其欢欣地与越言辛喝酒聊天,云绣咬着饭,默默听下来,听到了越言辛一本正经地说:“我虽然在卓越集团当总裁,但真正的老板不是我。全公司上下都看不上我,背地里骂我没本事,大老板天天虐待我,压榨我。那个陈助理就是他派来监视我的。”
“我这一次一定要干出点成果让他们闭嘴。所以我对待怒江项目很慎重,留在合水村,一是为了摆脱陈助理的监视,二是我想更深入地了解这里,看看有没有发展项目的文化资源。”
云绣听着这些话,看着杨明州一脸天真的信任,默默咬了一块鸡肉,心道,越大总裁,你的大老板……不就是你爹吗? 此时远在十几里外的陈助理,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