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绣赶到云知意的住所时,云知意正在打扫屋子,屋子似乎刚被收拾过,平日里窗前悬挂的毛巾也被收了起来,一个不大不小的背包搁在地面上,鼓囊囊的,应是塞了不少东西。 “你来做什么?”
云知意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清扫桌面下的垃圾,只抬头看了一眼云绣,又低头下去,“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以后不要来。”
云绣盯着地面上的背包,皱眉:“你收拾东西做什么?你要出远门?”
“不关你的事。”
云知意头也不抬。 云绣咬咬牙,压抑心中起起伏伏的情绪,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新闻媒体说那些话?”
云知意依旧不抬头:“什么话?”
“那些假话!”
云绣声音有些颤,“你根本不是不喜欢我,也不是想抛弃我,我小的时候,你对我很好的,你和妈妈……” “你也说了,那是你小时候的事情。”
云知意打算云绣的话,停下了手里的清扫工作,直起身子,抬头看云绣,“你那个时候还小,能记得什么,能记得我是喜欢你还是讨厌你?”
云绣相当肯定:“我当然记得。”
云知意扯了扯嘴皮,笑:“那我告诉你,你记错了。”
云绣:“……” “云绣,我连提到你的名字,都觉得很讨厌。”
云知意继续说着,脸上毫无表情,就像被冰凝结了一般,“你的名字是你妈妈取的,我一看到你,一想起你,就会想起你妈妈,想起她死在我面前的模样。”
“你知道这么些年来,我有多么痛苦吗?你总在我面前晃,我就总能看到她死去的样子。不要再来折磨我,不要再来找我了,可以吗?”
云知意的语气很冰冷,冷得能够将每一个字都冻结起来。 这样冰冷的话,是如何能从一个拥有生命体温的人嘴里吐出来的? 云绣怔怔看着云知意,起初的疑惑、悲愤,到后来的不信、难过,最后只余下了忧伤。 她似乎能明白父亲这些年的心理了,似乎能懂得他的自甘堕落,不过就是在惩罚自己。 惩罚自己没能将妻子平安带回来。 云绣低下头去,有些眼泪从眼眶里跑出来,垂落下来,进而模糊她的实现。 她又听见父亲与她说话了:“你走吧,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从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要离开这里了,你不用知道我去哪里,也不要去找我。”
“云绣,作为你的父亲,我只是给了你生病,我们的父女情分,已经随着你妈妈的去世结束了。以后,我们分道扬镳,各不相干。”
这是云知意留给云绣最后的话。 是她的父亲留给她最后的话。 天色渐渐沉下去,屋外的景象被夜色泼了一层墨,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只余一道道轮廓。 云知意将一切收拾妥当了,去剪了头发,刮了胡子,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背起行囊,随公交坐到了火车站。 候车厅人来人往,广播声音此起彼伏。 云知意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从衣袋里掏出钱夹,钱夹里有一张小小的照片,边沿已然发黄。照片上年轻的男女笑得开心。 那时的他们风华正茂,踌躇满志,以为未来一片光明。 云知意的目光就像是星星点点的星光,落在照片上,指尖小心翼翼抚过那上面的影像。 “如念,绣儿她……现在很好,她会是一个优秀的民族学者,走出属于她自己的学术道路。我也可以离开了,再留在这里,只会给她添麻烦。”
“我们去海南好不好?你总是说想去看海。然后去广东,你不是想吃烧鹅么……不要担心我没钱,我会一路打工挣钱的……” “如念,往后余生,我可以陪你很多地方,看很多的风景。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很多很多的时间。